黄府外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青石街。
雨水将青石板冲刷的极为干净,几可映出人影。
街道两旁停满了马车,都是来参加黄冲生辰宴的乡绅地主们的。
一位位马夫,俱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闲着无聊,你一言我一语。
“也不知老爷们在里面吃的都是些什么,未免也太香了吧!”
有人伸长脖子,冲一墙之隔的黄府内耸动着鼻子。
“鸡鸭鱼肉上不得台面,去年今日,我家主子就曾受邀参加过三爷二十七岁生辰宴。”
“听主子说,有熊掌、猴脑、驼峰肉、猩唇等等,这么说吧,任何一道菜,都抵得上咱们二三十年所赚的银钱。”
有人好奇道:“猩唇是啥?”
“所谓猩唇,并非猩猩的嘴唇,而是麋鹿脸部最嫩的那一小块肉。”
“宰杀一头麋鹿,就为了取脸部那一点点肉?”
“今儿至少摆了四五十桌吧,岂不是得宰杀四五十头麋鹿?!”
“别用你那还没杏仁大的脑子,质疑三爷的豪气。”
“说得对,咱们这种人,和三爷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来,咱们是荣幸的,起码还能闻闻味,村里那些贱民,终其一生,连站在三爷府邸外头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
一群马夫放声大笑。
忽然。
得意笑声渐渐偃旗息鼓。
一众马夫纷纷侧目,看向那位手持铁剑的黑衣青年。
没人知道青年是何时走进这条直通黄府的青石长街的。
他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淋落。
他的步伐很快,与一位位马夫擦肩而过。
听不到丝毫脚步声,宛若一尊幽灵。
马夫们愣愣看着直往黄家府邸而去的青年。
黄府外,两座石狮子旁,屹立着两名手持钢刀的护卫。
两人也看到了铁剑青年。
“什么人?可有请帖?”
一名护卫高声询问道,神情间充斥警惕之色。
青年仿佛一艘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战船,他的目标太明确了。
即使隔着很远,两名护卫也能深切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强烈威压。
绝非远道而来的宾客!
“站住!”
护卫冷喝一声,毫无威慑效果。
“我让你站住!!!”
两名护卫满是老茧的手,紧紧握住钢刀刀柄。
“放肆,胆敢强闯黄……”
在一众马夫们的目光中,
黑衣青年抬起持剑左臂。
修长右手掌握住剑柄的瞬间。
左臂猛然前挥。
‘唰’的一声,剑鞘如硬弓射出去的箭,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马夫们只觉眼前一花。
首先听到的,是石头迸裂的声音。
旋即看到鲜艳的血溅射在青石板上。
紧接着,冲青年疾行而去的两名护卫,仿佛被莫名力量冲撞。
健硕身躯往后重重摔落。
最后,是那把深深没入石狮子的剑鞘。
马夫们呆呆看着那位青年,跨过两名护卫的尸体,看也不看一眼。
青年伸出左手。
没入石狮子的剑鞘,突然剧烈颤动。
随即嗖的一声,飞入青年掌中。
直至青年踏上台阶,颀长身影消失于大开的朱红大门后,马夫们仍未回过神来。
“他……他杀……杀了三爷的人!”
“天塌了!!!”
——
进入黄府前院的易水寒,以灿灿金瞳环视四周。
入眼得有二十来张八仙桌。
全是身着绸衣的乡绅地主。
划拳声、叫好声、高谈阔论声,气氛很热烈,更嘈杂。
几乎每个人的头顶,都腾起一道青色烟柱,有的浅有的深。
‘这是豺狼的盛宴吗?’
乡绅地主们喝的尽兴,没人注意到站在人群外的易水寒。
不过守在两旁的黄府护卫们却看到了。
有护卫抬脚就要向着易水寒走去,有护卫微微蹙眉,更多护卫则是将手放在悬佩腰间的钢刀刀柄上。
易水寒忽地迈腿,来到最近一张八仙桌旁,站在一位肥头大耳的地主身后。
几名行至中途的护卫,觉得易水寒可能是宾客,与那胖子认识,便停下了脚步。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令坐在胖子两旁的几名乡绅或扭头、或抬头看去。
胖子贪吃,一筷一筷夹着菜,并未注意到同桌几人的奇怪举动。
不等谁开口询问。
易水寒抬手便是一剑。
铁剑自胖子右肩砍下,自左肋处劈出。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胖子硕大头颅与半边左肩膀‘嘭’的一声,砸在桌面上。
“啊!!!”
惊恐尖叫声直刺入雨幕,响彻天际。
前院几乎所有人,或抬头或转身望去。
却见一位黑衣青年,面无表情挥舞铁剑。
一桌八人。
短短数秒便被活活砍死。
尸体全被砍成两截。
好像那不是人,而是一块块嫩豆腐。
“啊啊啊!!!”
短暂死寂后,尖叫声此起彼伏。
人群瞬间骚乱,四散疯逃。
数十名护卫黑压压冲向易水寒。
这是一场轻松写意的屠杀。
钢刀碎刃带着嗖嗖声胡乱激射,八仙桌翻倒在地,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一颗颗人头滚落,一道道血柱喷射。
——
“杀人啦!”
黄府后院,亦是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