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这是我名字的由来。
因为我娘很喜欢这句话。】
伏灵十七年,十月初五。
崇阳县下辖迎福村。
清晨,地上落满了霜。
十来个大汉,赶羊般撵着四五十个男孩女孩出了村。
大汉们都是正常人,孩子们却不正常。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左边袖管空荡荡,面庞上的鼻子不翼而飞,右手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女孩倒是手脚齐全,可惜双目失明,两颗眼睛被两个肉疙瘩代替,明显是被人活活挖去了眼珠。
有的男孩没了两条腿,坐在小板车上,两只布满冻疮的粗糙小手按住地面,
狠狠一使劲,板车下的四个木轮子便载着男孩往前滑行一小段距离。
有的女孩蹦蹦跳跳跑在最前方追着麻雀,挥舞着的两条手臂上,却不见两只小手,看伤口,明显是被人用刀剑之类的利器,生生砍下来的。
孩群中个头最高的,两条袖管空空如也的,便是张向阳。
“走快点,今儿个有大集,人多。”
“老规矩,赶集日每人要到的钱,必须比平常多出至少两到三倍。”
“完不成任务的,今儿个不许吃晚饭!”
副村长李勋厉声催促道。
“向阳哥。”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面黄肌瘦,被剜去左眼,砍掉左胳膊的男孩来到张向阳身旁。
“怎么了小衍?”
张向阳比韩小衍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面黄肌瘦。
整个人宛若一根竹竿,完全一张皱巴巴的瘦皮裹着枯骨。
韩小衍:“向阳哥,你说是不是奇了怪了,天天窝窝头开水煮白菜,夜夜饿的抓心挠肝。”
“怎得还能长了个头?!”
“向阳哥,整座村庄,五十三个小伙伴,就咱们两人,这两年个头突飞猛涨,看着像大人。”
“能要到的铜板越来越少。”
韩小衍压低声音,“两天前起夜,我偷偷听到村长和副村长商量,说是要把咱们两人,卖到福禄县去。”
张向阳:“谁人脑袋被门夹了!会买两个残废?”
韩小衍:“副村长说,福禄县县太爷的儿子,今年开始迷恋上了什么美人书,正大量购买男孩子,练习剥皮术。”
“向阳哥,正巧今儿大集,街上人多,咱们两个逃吧!”
张向阳摇摇头,“副村长天天看着咱们,那眼睛恨不得长在咱们肉里。”
“况且村长和副村长都会武功,村里还有马匹。”
“逃不脱的小衍,你也知道逃跑的下场是什么。”
“半年前,二狗子只是在县衙捕快路过时,没有按照村长说的规矩躲起来,便被剜掉双眼,割去舌头。”
“惨嚎一夜,活活疼死在炕上。”
韩小衍:“向阳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可我还是决定逃跑。”
“我宁愿逃进深山老林,被大虫给吃了,也不愿什么都不做。”
“向阳哥,别等了,我爹我娘,你爹你娘,不会来找咱们的。”
“向阳哥,死心吧,没人会来救我们。”
“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
崇阳县很大很大,比记忆中的慈溪镇大多了。
张向阳独自一人来到专属于他的街道。
旋即蹲下身来,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姐姐,行行好吧,给两枚铜钱买包子吃。”
至于副村长李勋和其手下大汉们,则是照例登上位于十字路口处的酒楼。
点上一大桌鸡鸭鱼肉,畅快饮酒的同时,目光紧盯每条街道上的小村民。
每过半个时辰,当小村民们面前的破碗中,有了十来枚铜板,
副村长李勋便会派出一人收取。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街道上人流量锐减。
迎福村的小村民们,开始陆陆续续集合于一处。
先清点人头数,再由副村长李勋带领着离开崇阳县。
张向阳没有看到韩小衍。
而副村长李勋明知少了一个小村民,却表现的不急不躁。
当全体村民借着月光回到迎福村时。
村头那棵百年老柳下,村长玄参已做好了晚饭。
“嘿,我的小畜生们回来了。”
村长玄参身形矮小且清瘦,左边脸颊有道刀疤,明显缝合技术不过关,远远看去,像是脸上爬着一条狰狞蜈蚣。
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东倒西歪的白森森牙齿。
“老李,今儿收益怎么样?”
李勋将手中沉甸甸的布袋举起,笑道:“相当不错。”
“很好!”
玄参用勺子敲打着大铁锅,“我的小畜生们,快去拿碗筷开饭。”
五十三……不,是五十二个小孩,立时如一大群小羊羔般,蜂拥着冲向村里最大的那座房子。
——
玉叶堂,是村长玄参为大房子取的名字。
大院里,孩子们排排坐,手里是窝窝头,碗里是开水煮白菜,有着些许油渣子。
每个孩子都是狼吞虎咽,毕竟饿了一整天。
只许要铜板,不许要吃的。
就算行人硬给馒头包子,就算饿到快要晕厥,也绝不许吃上哪怕一口。
这是迎福村的规矩,小村民们必须严格遵守。
张向阳在内的好几个小村民都未动筷。
因为这几人都是没有双手的。
等双手齐全的小伙伴们吃饱了,这才能轮到张向阳几人。
一直给张向阳喂饭的,都是韩小衍,可今晚他不在。
一个被割掉鼻子,小脸上布满密密麻麻几十条疤痕的小女孩,主动来到张向阳身边,给他夹菜。
张向阳:“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