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是下河镇一年一次的庙会,大街上的小摊贩早早地就开始陈列商品,还有一些从外地赶过来的商人,带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这里凑热闹,耍猴的、表演杂技的、变脸喷火的,街上很热闹。
温颜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出来玩,兴致最高的就是老二和老三,两人手牵着手,到处流连,不一会儿手上就多了许多东西。
“娘,我不想逛了。”万冬菱看了一圈兴致缺缺,她打算两个月后以童生的身份参加院试,但是她的基础太差,再加上女子想要通过本就比寻常男子考试要困难,她总要争分夺秒她才安心。
温颜知道她的性子,没有强求。
王荷在一旁道:“那我带孩子们去金玉楼,另外两个你继续看着吧。刚好音尘也困了,我带她去休息。”
“也好。”
温颜带着孩子继续往前走,终于逛到了街道末尾,摊贩明显变少了,再往前走,就越发安静。
其中一个红木门的宅子,还有官兵守着,见有人过来,必然要说一句:“此地需要保持安静,不得随意进入。”
抬头一看,发现这宅子上牌匾写着景泰书院。
温颜也来过几次,都是路过,没想到马县令对这个书院竟然如此看重,竟然还派官差看守。
正准备要走,景泰书院的门忽然开了。
“你们放开我!凭什么赶我走!”一个穿着景泰书院统一服饰的少年被推搡,出了景泰,一屁股跌在地上。
接着许多少年的物品被铺天盖地地往下砸,还有一块打着小补丁的被子。
“凭什么?”少年嘲笑道,“你回去问问你爹娘,给温家那个贱人做事,还想进景泰书院,做梦!你呀,还是抓紧回去,和那个什么修远书院的人一起读读书算了。到时候我看到底能出几个秀才,就你们几个歪瓜裂枣,恐怕顶了天能出一个就不错了!”
少年朝地上啐了一口,三个学生全都哄堂大笑。
“万天赐,不过一年多没见,你还是如此……”温颜上下扫视,露出一个显而易见鄙夷,“狗腿。”
面前的少年,温颜竟然认识。
站在门口做坏事的,是万家的表亲,万天赐。按照规矩,他还得叫她一声表嫂。
而被赶出来的,却是牛老大家的牛万里。
“你说什么!说谁狗腿呢?”自从万良哲成为这家书院的院长,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受到这种羞辱!谁看见他,不都得捧着他吗!
温颜笑了,“怎么,狗腿子耳朵也不好?”
万天赐暴怒,不过是一个万家不要了的女人,竟然也敢对他大呼小叫。
他撸起袖子,嘴里发出攻击似的怒吼。
还没走到温颜身边,就被愤怒的万夏青一巴掌扇了出去。这一巴掌十成十的力道,将万天赐生生扇了个旋转一周落地。
“万天赐,你敢对我娘动手?”
看清楚面前的是谁,万天赐大汗淋漓,拖着身体朝后退,“又是你!”
虽说万天赐比万夏青年长几岁,但是从小就被万夏青压着打,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心里阴影也一直都在,尤其是感觉到这个死丫头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跑了。
温颜看着万夏青的背影,她现在才十岁,已经比她的肩膀还高了。
前两月刚做的衣服,现在看起来又需要换新的。
温颜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万夏青,才转身去帮牛万里收拾东西。
在一旁的官差也过来了,“吵什么?”
万萱跟在他身后,摊手,表示自己只能拖延到这里了。
“这是和我们一个村子的,来帮忙收拾东西。”温颜解释。
牛万里反驳:“谁要你收拾!要不是你,我能被赶出来吗?”
万夏青立马皱眉,怒道:“你怎么说话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是不是因为你们家?”
官差也下了逐客令:“既然与你们无关,就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拖延。”
万夏青气呼呼地拉着温颜:“娘,我们走,好心当作驴肝肺。”
温颜微微颔首,临走前对牛万里说:“早点回家,和你爹娘商议。”
“娘,你管他干什么。”万夏青扶着温颜的手臂,神情烦躁。
“好了,别气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听着温颜的安抚,万夏青总算是收了些许情绪,看见远处一个馄饨摊子,“娘,去吃馄饨吧。”
万夏青几步小跑过去,“老板,来半斤馄饨。”
那老板笑道:“我们家的馄饨个头可不小,你一个小姑娘能吃得下吗?”
万夏青点点头,“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就来半斤,不要葱花。”
温颜也坐下来,给自己要了二两,含笑说:“还头一次见你对食物有挑剔。”
“之前爹爹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带我过来,但是爹爹不吃葱花。”万夏青神色萎靡,靠在桌子上,“再过几日,就是爹爹的忌日了。”
温颜缓缓收起笑,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这几日她总是蔫蔫的。
“小时候,爹还没有去参军,每次练武就会带着我一起。还记得有一次,我被打得实在生气,就抓住爹爹的手臂,咬住了不松口。”
万夏青怀念说,“当时都给爹爹咬出血了,被……万老太关了好几天。”
“后来父亲参军,回来总是很累,却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看我练武练得如何。”
温颜又点心疼,老二对万高峰的感情当真是深厚,当初得知万高峰的死讯哭了很多天。才刚走出来,一家人就被赶出了家门。
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了,圆滚滚的馄饨在碗里晃动,汤底鲜美,猪油飘在汤面上,十分鲜美。
“娘,咱们给爹在野外立个墓吧,我可以时常去看她。”万夏青说。
温颜点点头,说好。
万夏青被烫得龇牙咧嘴,喊道:“好烫,但是和以前一样好吃!要是爹还在就好了,爹一定也喜欢。”
万夏青一句话都不离万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