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出现做什么?看见我这样狼狈,你满意了吗?你说啊,你是不是很满意?”
一字一句,刺骨锥心,穆珩却不能给她任何回应,不能帮她擦眼泪,也不能将她抱进怀里,只能任她发泄,任由她打,他的确很该打,甚至,很该死。
时澜洳直到打累了,才停手,瘫坐在地上,失望的说:“你走吧,以后别再管我的事情,我的死活也不与你相干。”
穆珩却强掩住心绪,说:“今日在这猎场里,所有人的安危皆由我负责,世子夫人若是遭遇什么不测,我便难逃罪责。所以还请世子夫人,莫要为难在下,随我一道出去吧。”
时澜洳终于肯抬起头来看他,明朗的轮廓,俊逸的眉眼,冷若寒霜的眼神,真是一点没变,她突然轻声笑起来:“世子夫人?也对,我如今的确是晏家未过门的世子夫人。”说完凑近他的脸,细细瞧他,眉毛,眼睛,鼻梁,唇,她汨汨淌着眼泪看了好半晌,才一边哽咽一边说:“穆指挥不必提醒我,我认得自己的身份,但我似乎已经不认得你了。”说着慢慢站起来走到马边,翻身骑了上去。
穆珩已经忍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的眼泪,简直令他心如刀绞。握着佩刀的手青筋暴起,咬着后槽牙做决定,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她在一起,他要带她离开京师。下定决心,猛然站起来,可现实总是很残酷,他意外对上了晏翎越的眼睛。
那是一双璀璨磊落,充满自信的眼,不狠戾,却能令人生怯,定定的望着你,叫你无处遁形。可那又怎样,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无视晏翎越,他转过身去走向时澜洳。
却又看见她,慌慌张张的抹眼泪,见他走来,她昂起倔强的脑袋,哑着嗓音说:“有劳穆指挥,带我出去吧。”
他终于还是,犹豫了。
小小的姑娘,才十七岁,大好的年华,他怎能自私的拉她去亡命天涯?就算要带她走,也不能是现在。花丙辰还没死,高家的势力还在,他必须要先铲除他们,才能考虑和她的未来。倘若到那时候,她还愿意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但愿,他能赶在她与晏翎越大婚前,完成这一切。
当然,他也许会失败,会死。那就没办法了,就让她跟着晏翎越吧,晏翎越为人中正,必定会善待她,保她荣华富贵,安享一生。一时的情爱羁绊,日久天长,终有一天会淡忘的。
默默的拉起缰绳,送她回行宫。一路上,他偶尔会回头看她,她已经不掉眼泪了,只是愣愣的望着他,他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晏世子,他对你好吗?”
时澜洳发泄了一场,心里的愁闷得到疏解,整个人平静了许多,也不那么怨恨穆珩了。于是认真思考起了他的话,扪心自问,晏翎越待她是极好的,除了偶尔的没正形,大多时候,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对她的坏脾气,也无不容让。为了逗她开心,不惜自毁形象,想起他捏兰花指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不知不觉,脸上就浮起了笑意,其实也有一丝丝,叫穆珩后悔的意思,她开心的说:“难得穆指挥,还会关心我的处境,你放心吧,长明对我极好。”
穆珩回头看她,憔悴的小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他知道,她唤一句‘长明’是为了气他。但迎风扬起的嘴角,却骗不了人,怕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是真的欢喜。可见,晏翎越是真的对她好。或许,方才在林子里的哭诉,才是她真正的与他诀别吧,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今日过后,他会彻底失去她。
可这一切,不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吗?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吗?他心痛什么呢?又有什么不甘?
时澜洳回到行宫,在大殿门外遇见了吴姝,她迎上来询问:“澜儿,陈姑娘呢?她怎么没与你一起回来?”
她也一脸纳闷,摇头说:“陈姑娘似乎有别的事情,独自打马走了。”吴姝点点头,又问:“晏世子呢?”
时澜洳又摇摇头,答道:“不知,怕是与陛下狩猎去了。”谁知话音刚落,就瞧见皇上揽着陈怡在怀中,两人同乘一匹御马,从远处缓缓走来。还在讶然之际,就被吴姝拉着走下石阶,与众人齐齐跪在道路两侧,恭迎圣驾。
时澜洳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陈怡不在乎晏翎越,也不恨自己,原来人家志在皇帝。只是她方才,似乎没有看见晏翎越的身影,这么想着,又抬起头来望了望,谁知迎面对上了皇帝的目光,一旁的吴姝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发现自己冲撞了龙颜。却在这时,挽着启玄的陈怡,突然笑出了声,替时澜洳解围道:“陛下,她就是长明哥哥未过门的世子夫人。”
谁知启玄立刻就把目光从时澜洳身上移开,望着陈怡问:“长明哥哥?”
陈怡其实是故意气启玄的,因为她方才与他互诉心意时,才意外得知,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联合自己的臣弟,设下联姻骗局,诓她一个小女子落入陷阱,叫她白白忐忑了这半年的光景。如此卑劣的行径,当然不能轻易饶过,即使不能把这对表兄弟怎么样,只是使使坏也是好的。
于是她不理会启玄的疑问,牵起裙摆,兀自往殿内走去了,就让他也忐忑忐忑吧。
启玄果然顾不上时澜洳了,快步追上陈怡,“你给郑说清楚,‘长明哥哥’是怎么回事?”
吴姝这时候才起身,轻叹一句:“看来咱们大启,要准备迎新后了。”
时澜洳却在四处张望,寻找着晏翎越。真是奇了,他之前明明追着她进了林子的,难道他也迷了路?被蛇咬伤了?这么想着,她连忙站起来,打算叫人进林子里寻他。可是没走出多远,就瞧见他远远的,踏马而来。
她连忙伸出手去,欣喜的朝他挥舞,却突然想起,他在那片草坡下对她做的事情,又连忙缩了回来,静静的站在原地等他,看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近,然后与她,擦肩而过。
他走过的风,吹起了她鬓边的碎发,吹灭了她脸上的笑容,吹醒了她一头雾水的脑子。她知道,晏翎越定然看见了她与穆珩,在林中发生的一幕。
她要追上去解释吗?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就算他问了,她又要解释什么呢?事实摆在眼前,清楚明朗。再说,她为什么要解释?他俩这场亲事,本不涉及情爱。
但,这还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对她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