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阿九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响,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
他识趣地等在了外面,等主子发完了火,再进去。
没一会儿,门口便有一堆人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阿九瞧着这些人面如土色,极其个别的头顶上还顶了一头的茶叶。
阿九朝他们行了个礼,这才捧着衣物走了进去。
“主子。”
顾景珩余怒未消,听到阿九的叫唤,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滚!”
阿九不敢惹顾景珩,赶忙退出来。
可看到自己手上的衣物,他又硬着头皮走进去,将衣物放到了顾景珩面前的桌子上,又将佛珠取出来,放到顾景珩面前。
顾景珩的视线落在佛珠上,呵道:“回来!”
阿九眉梢一喜,知道有戏,连忙走了进来,跪在顾景珩面前,恭敬地将佛珠奉给顾景珩。
可顾景珩却并不伸手去拿,而是冷着脸,盯着跪在他面前的阿九,眸光犀利如刀:“怎么回事?”
顾景珩知道自己的暗卫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拿一串佛珠过来,除非这里面有什么缘由。
“主子,这佛珠是贵人遗落在车厢里的,属下本是想将东西还回去,但是瞧着这佛珠不像是寻常之物,便留了个心眼,去查探了一番。”
顾景珩眉峰拧了拧,心中的怒火依旧旺盛,但到底没有出言赶阿九离开。
阿九打量着主子的面色,继续说道:“属下斗胆找大祭司瞧了瞧这佛珠,说是小叶紫檀佛珠,寓意平安吉祥,富贵安康。”
“属下又寻思贵人之前并不信佛,这佛珠是从哪里来的?”
顾景珩的眸子眯了起来,目光落在了阿九递过来的佛珠上,面容变幻莫测,他沉默了一瞬,忽然问道:“你觉得,是花祁川给她的?”
“回主子,不排除是这样的可能。”
眼瞧着自家主子就要动怒,阿九连忙说道:“属下自然是有这种猜测的,所以亲自去查一查。”
“若是这小叶紫檀佛珠是花公子给的贵人,那花公子是从哪儿得到的呢?”
花祁川在白马寺被关了将近六年,能得到一串佛珠并不稀奇。
顾景珩眉眼不善的瞥了阿九一眼,是嫌他火气小,专门来给他拱火的是吧?
阿九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立刻便将手上的佛珠送到了顾景珩手上,道:“主子您看看这佛珠的品相,没个十几年,绝对达不到现如今的色泽。”
“若是这佛珠是花公子的,那得追溯到他孩童时期,可您最清楚了,孩童时期的花公子可跟佛门扯不上任何关系。”
顾景珩摩挲着佛珠,怒气消下去了一些,问道:“也不排除是他从白马寺求的。”
“您放心,属下刚从白马寺回来,主持说寺庙中并无佛珠遗失,期间也不曾给过花公子什么佛珠。”
“反倒是,白马寺中的慧慈大师云游四方,据传言,常在沂山一带徘徊。”
沂山?
顾景珩心脏突然漏了一拍,有什么念头似乎要呼之欲出一般。
阿九趁热打铁,说道:“属下让人又去了一趟沂山,正巧碰到慧慈大师,据言,他将佛珠赠给了一位女施主。”
顾景珩的拳头紧紧握住,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若是南鸢去沂山只是为了求佛珠,她为什么要瞒着他,告诉他,他还能不让她去?
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还是这求佛珠只是一个托词,她实际上就是想要去见花祁川?
顾景珩脑海中思绪混乱,一方面是止不住的怀疑,另一方面却叫嚣着要相信她。
“皇后娘娘的生辰就在这几日了,贵人前些时候还专门向属下打探过皇后娘娘的喜好,属下多嘴,提了一句,皇后娘娘信佛。”阿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景珩的神情。
“你说什么?”
顾景珩倏地站了起来。
南鸢去沂山,不是因为什么花祁川,也不是要跑,而是要给他母后求佛珠,贺生辰。
她不是为了花祁川,是为了他。
如此说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些巧合。
细细想来,也都能找到缘由。
自己以为南鸢跑了,派人去寻,动静闹大了,花祁川守在府外,自然是得知了消息。
花祁川追踪之术很是娴熟,能赶在他之前找到南鸢,这并不稀奇。
而南鸢去沂山是为了求佛珠,是为了给母后贺生辰,不告诉他是因为要给他和母后一个惊喜。
她前世最喜欢给他制造惊喜了,此生……也不例外,可他,可他做了什么?
花祁川会追踪,南鸢想给他制造惊喜,这些都很符合常理,他也都清楚,只不过是这些巧合凑在一起,迷了他的心智。
其实,他应该问一问的。
他怎么能不问,就给南鸢定了罪呢?
——我没想着跑,我出来就是来办点事情,再加上散散心罢了。
——殿下,我跟他就是偶然碰见,我触景生情,失了分寸,这才让花公子误会了,造成了后面的不愉快。
南鸢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其实南鸢是跟他说了的,跟他说了实话。
只是他那时候在气头上,只当她的话是托词,是为花祁川开脱罢了。
谁知,她说的竟然是真话。
顾景珩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不敢站在南鸢的视角想自己是怎么做的了。
她高高兴兴的为他准备惊喜,她是真的有想过要跟他好好过的,甚至还为他的母后去求佛珠,准备生辰礼物。
可他却只是因为看到花祁川意外出现在她身边,便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他们二人定了罪。
放狗咬人,争风吃醋,威逼利诱,全然不顾她的体面尊严。
他在沂山,在马车上一点点折断她的傲骨,他都说了些什么?
那些话真的好难听,好伤人。
他的阿鸢该有多难受,该恨死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