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煦日,万里无云。
袁天罡从太极殿离开时,大氅下的衣衫早已湿透,紧贴着肌肤,格外的难受,可他不敢多出一个动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离去。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自持修为高深,不承想,还是在李世民的手中兜兜转转。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测。
又何况是当今天子。
袁天罡长舒一口气,遥望天边,叹道:“只怕火山令会殒命西北。”
……
从越河出来的水路并不多,绕了一个大圈,还是要靠马车走几十里路才能回到长安。
经过落石谷一事,惊世堂的人再不敢松懈,每走一处都要派人探路。
“好好地一个人,他还没有成亲。”
叶芸娘握着手里的玉镯,想到死不见尸的胡三,神色哀伤。
以往都是听人说商队来去西域死伤人了,这次事情发生在身边,她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许久之后,她爬到前室坐下,招手叫来王二,“你跟胡三是很好的朋友?”
王二点点头,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做了这一行,死伤是在所难免的,他的父母以后就是我的爹娘。”
叶芸娘抬手摸了下鼻子,将玉镯递过去:“这玉
镯价值万贯。我记得他有个指腹为婚的娘子,送给她,告诉她这是胡三给她的信物,让她好好活着。”
“我知道怎么说。”
王二没有退却,扯出一块白布小心翼翼的将玉镯抱起来,贴身放好才往前方继续探路。
一向见惯了生死的窦菀儿斜靠在马车上,转头看了眼正在休息的玉娘。以前见到的都是与她无关的人,死了……也就是死了。如今这身边的人受了伤,怎么比她见到尸山血海还要心痛。
车队缓缓前行,杨凡则是放弃驾马,跟在马车旁往前走。车队的速度不快,他步子迈的大一些就能追上,只是路程遥远。
他不管别人的劝说,只是默默地跟在马车旁,从游刃有余到气喘吁吁,最后是手扶着马车往前跟着抬腿跑。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我可以不会功夫,但我不能拖后腿……杨凡眼前漆黑一片,单凭着意志力强撑着身子跟着马车往前跑。
“相公……”
叶芸娘往外探头,几次想要让人把杨凡拖上车,都被妙仪与李沁两人拉了回来。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深知这一次战斗对杨凡造成的心理打击。这不仅仅是玉娘受伤,而是长久以来,妙仪、
李沁、玉娘她们所有人战斗的时候,杨凡都是有心无力的在旁边看着的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引起的。
“让相公自己决定。”
窦菀儿这一次没有站在叶芸娘这边,轻声的说了一句便让安思与燕如玉盯着杨凡。两人都是医者,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伸出援手。
回去的路途并不长,直至车队递交通关路引,进入长安。
杨凡一脚踏入城门,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他的身子骨比一般人都硬朗,常年的锻炼,让他无论是骨骼还是肌肉的密度都很强。
即便如此,他此时也是掏干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沿途几十里,有山路,有官道,他没有停下来过半分,还是跟着马车一起往前……
是夜。
杨凡躺在床上,双眼平静的看着天花板,“我以为我的身体很强了,没想到……连着一段路走下来都受不了。”
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让他抬起手指头都觉得痛苦万分。
安思与燕如玉两人守在他身边,一人为他用药草灸,一人轻柔的为他按捏身体。
燕如玉叹道:“习武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以前习武的时候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苦楚,才一无
是处。”
安思跟着点头,“相比这些,相公还不如跟我一起学用毒。”
“用毒?你让相公跟你一样浑身带毒吗?师傅可是天下名医,你没学会别的,就学会了一个用毒。”
“用毒怎么了?你不也用毒,天天说我。”
“我用毒救人,你呢?”
两人刚说起一句话就开始互掐。
杨凡笑了笑,挣扎着撑起身子,坐在床边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天知道妙仪与沁儿从小受了多少苦,她们还没有人督促,全靠自己主动地去练习。”
三人正在屋中说着,门被敲响,没等杨凡应声,门就被推开。
“这就受不了了?”
王玄策咧着大嘴,笑嘻嘻的走进门来,“要我说啊,你就不适合习武。想当年我习武那会儿,三天两夜不睡觉,全程跟在我师傅的马屁股后头追,最后累晕过去又被打醒,起来接着跑!”
按理来说王玄策是受伤最重的,可他却恢复的最快,这才天的功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他斜了眼正在为杨凡按捏肌肉的燕如玉,挑眉道:“别按了,再按下去,今天就是白跑的。安思,按照我的药方去拿药,把锅里的汤药熬成黑色,把
他丢进去,一夜就好了。”
说罢,他丢给安思一张药方。
天下武学,无论是哪门哪派都有自家功夫的配药,一边习武一边用药疗伤,毕竟习武都是伤身的事情,这东西都是不传之秘。
安思扫了一眼药方,记下后便撕成碎末,用灯火烧掉。
王玄策见状欣慰的笑起来,“快去吧。”
安思两人赶忙跑出去,一人拿药一人招呼下人架锅。
待到房中只剩他们两人。王玄策脸上的微笑退散,神色凝重道:“我刚刚从皇城出来。圣上让你这几天就走,不必等太子。利国使者已死,利国必定大乱,让你去,一是大唐使者的身份,震慑利国。二是让你调查清楚是谁在西域作祟,引得几个小国不安定。”
杨凡苦笑一声,“这不是让我去死吗?莫说是利国,随便一个国家想要杀我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再者而言,是谁在其中作祟,他自己不清楚吗?”
“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