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垚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天边的晚霞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将整个雅间映照的氤氲生烟。
他挣扎着坐起身子,身上缠满了白布,不少地方的白布已经被溢出的鲜血染成了鲜红,整个屋子满是草药的香味。
环顾四周,破旧的茶几前坐着杨凡与红舒两人,不见鱼可沁的身影。
他最想见到的是鱼可沁,他想告诉鱼可沁,自己已经长大了,没有给父亲丢人,同样也没有让她失望。
自己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还能动吗?”
红舒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冷漠一些,可泪水不听话的在眼眶内打转。
她可是徐垚的师傅,她知道心软久了,徐垚就会习惯保护伞,跟她以前一样。
徐垚点点头,低头不语。
因为愧疚,他不敢张嘴说话,他离开杨凡后都没有跟红舒说过告别的话,甚至是见面都没有。
哒。
杨凡手指轻叩茶几,发出沉闷的响动。红舒赶忙低下头,不再多说。
“我知道我败在人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仅此而已?”
“……还败在对局势的认识不够。”
徐垚眉头紧锁,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调整姿势,坐在床沿上,继续说道:“若是前方带
兵的换一个人,或者我早早的知道叶缘回来帮我,就不会死伤这么多的兄弟。全都是我的错。”
叶缘的出现是他没想到的。
严格来说,七鹿山一战,若不是叶缘带着八百奇兵出现,以与常人难以想到的进攻方式攻下了山寨正门,这一战他即便是胜利了,也是惨胜。
“先休息吧,想想以后的事情还如何去做。”
听罢他的话,杨凡起身拉着红舒离去。
雅间内只剩下徐垚一人,他地上的那双沾满鲜血的靴子沉默。
砰!
许久之后,他一拳打在床上,实心木的床轰然一震。
夜凉如水。
鱼可沁呆坐在书案前,提笔又放下,拿起女红又放下,心烦意乱的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内心,满脑子都是徐垚有没有醒来。
杨凡不允许她去看徐垚,非说徐垚醒来会自己过来找她。她相信杨凡的话,却不相信徐垚会这么做。
唉……
她红唇微启,长叹一声。
咚咚咚。
“娘亲,我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徐垚的声音。
这个称呼,这个温柔的声音……她已经快忘了!
鱼可沁猛地站起身子,抬手摸摸花钿,拉扯几下衣衫,正要去开门,又慌慌张张的来到铜
镜前看看自己的胭脂水粉是不是还在脸上,或是哭花了。
百般确认自己的状态没有任何问题,她这才来到房门前,用力的拉开门。
情急之下,她已经忘了门栓没有拿下来,手指粗的门栓被她生生拉断。
徐垚披着一件宽大的长袍,脖子上的白布缠绕的很厚实,脸上的伤口还是那么狰狞。
“娘亲,你怎么亲自过来开门了?”
徐垚温柔的笑着,一瘸一拐的走到茶几前,坐下时眉头皱的很紧,额头上也有微微细汗渗出,可见伤口带来的剧痛多么的难忍。
“娘,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鱼可沁怔住,这可是徐垚长大后第一次关心自己,不管是客套还是真心地,她都觉得有些梦幻,她甚至想拧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徐垚倒上一杯水,见鱼可沁还站在门口,挑眉道:“娘,你是要让我出去吗?”
“不,我没有,我住在这里很习惯,我很好!”
鱼可沁缓过劲来慌忙回答,生怕徐垚起身,猛地将门甩上。
她受宠若惊的模样看的徐垚很心痛,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微笑的看着她。
两人坐在茶几前,很温馨,也很尴尬。
鱼可沁一句话也不说,眼
神在徐垚的身上来回打量着,恨不得将他的每一根发丝都记在心中。
徐垚第一次没有觉得厌恶,笑着将茶壶中的茶叶换掉,一边泡着茶水,一边说着关于泡茶的各种知识。
“是吗?我从来没听过。”
“原来是这样,我都记下了,以后我会记住的。”
“杨凡很爱喝茶吗?我以后会给他泡茶的。”
无论徐垚说什么,鱼可沁都慌忙的答应着,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拒绝的话。直至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愣住。
“什么?杨凡爱喝茶?”
鱼可沁秀眉紧蹙,不解道:“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徐垚泡好茶水,端起一杯递给鱼可沁,在她接下后,这才解释道:“娘,我知道杨凡十分的好色,可他也很喜欢娘亲,娘亲若是跟杨凡待在一起,我会很放心。至少总是安全的。”
“你要去哪儿!?”
鱼可沁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下意识的拍案而起,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轰隆一声闷响,桌上的茶杯东倒西歪,茶水在茶几上流淌。
徐垚没有像以前一样暴怒,与她争吵,而是默默地将茶水擦干,又重新倒上茶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
呆在这里。”
“我也要呆在这里。”
鱼可沁声音小了很多,徐垚的沉稳让她没了以前的那种底气。
“你跟我带在一起,我不放心,想杀我的人比我认识的人都多。”
“我的武艺,至少在江湖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我有心,娘亲喝的这几杯茶已经被下毒了,人心隔肚皮啊!娘。”
徐垚轻声细语的劝说,最后用心的叫了一声‘娘’。
鱼可沁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杨凡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不可撼动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