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中七班作为历年历届唯一的竞赛班,班级人数不超过五十,清北保送率高达90%,属于把省内读书最厉害的那批尖子生一铲子全挖到了这个班。
詹挽月的中考成绩是697,但那是在泊北,一个方方面面都摘不掉落后标签的四线城市。
泊北的第一到了蓉城会被轻松甩到百名之外,所以她一度引以为傲的697,在这个学霸云集的地方大概也没什么含金量。
果不其然。
班主任把年级大榜怼在她眼前,用手指点了点标红的成绩。
“年级168,我带了这么多届七班,班里第一次冒出这种成绩,詹挽月,这才是你的实力。我知道,你中考成绩拿了省状元,697分对吧?你转学前在泊北中学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泊北那种地方的教育质量……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清楚,如果你还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我劝你尽快清醒。你现在在蓉城,你所在的班级是九中七班,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在竞赛上出成绩走保送了,但是在七班做吊车尾,至少也要是年级前50才行。”
“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只能祈祷你父母的关系够硬,保证你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也能从七班顺利毕业。”
班主任一席话说得詹挽月哑口无言。
来蓉城之前,她在学业上一直是优秀的,这是第一次她因为成绩不好被老师约谈,还因为凭关系空降的事情被冷嘲热讽了一通。
她的自尊是如此微不足道,仅凭三言两语就可以碾碎。
詹挽月被强烈的耻意笼罩,强迫自己直面那行标红的成绩,不许哭、不许躲。
手将裤腿绞得死死的,指甲快要陷进肉里,她也不觉得痛。
无声的较量被少年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
“有什么不敢的。”
原峤伸手抽走班主任手里的大榜,在詹挽月的各科成绩上扫过,再把大榜放回办公桌上。
他脸上自始至终没什么情绪,总是淡淡的,似乎没有人和事可以牵动他的心绪。
“不就年级前50,我让她进就是,我确认一下,我敢接,老师你敢兑现吗?”
班主任应该没料到原峤会是这个反应,话是她先放出去的,当众反悔有损颜面,虽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眼下被逼问,她也只能认账了。
“当然。你别觉得容易,自己成绩好和拉别人一把是两码事,还有,排名越前,往上走越难,同样前进百来名,这跟前300进前200不是一个难度。”
原峤听完不以为然:“还行,差不了多少。”
班主任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噎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威胁:“你只盯着做到的好处,不问问做不到会怎么样吗?”
原峤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不会发生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问?”
班主任一时语塞。
原峤顺势谈条件:“既然是期末看结果,考试失利请家长这个事也推迟到期末才合理,如果她没进,到时候连我的家长一起请,老师你没有意见吧?”
班主任还在原峤的逻辑里打转,原峤没等她转出来,先道上了谢:“谢谢老师,没什么事我们回去上课了。”
等同于按头班主任没有意见。
班主任被原峤搞得一愣一愣的,詹挽月也是。
说不上是心有余悸还是被原峤的狂劲儿震慑住,他已经快走快办公室门口了,她还在原地站着,面色呆滞。
直到原峤退回来,轻推了一把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提醒了句:“还不走等着请家长?”
詹挽月如梦初醒,笨拙到有点同手同脚,机械僵硬地跟在原峤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原峤在楼梯口忽然停住,她险些撞到他的背。
他转过身,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对她比了数字三的手势。
说的内容简单粗暴,不带一丝情感色彩。
“先说三件事。”
“你整理一下自己的空余时间,包括周末,晚自习之前给我。”
“别把我脑补成大好人,to-do list做过吗?通过完成一件事来达到某种想要的结果,你对我来说就是一项to-do,与其说我帮你,不如说我利己。”
“我没什么耐心,还有厌蠢症,脑子不灵光就做好被骂的准备,不要玻璃心,也不要哭,这些都惹我烦。”
詹挽月怔怔地应了声好,事说完,原峤准备下楼回教室,看样子不再打算与她同行。
在少年快要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詹挽月咬牙追上去,在楼道转角直呼其名。
“原峤。”
原峤停下了脚步,抬头往上看。
四目隔空相对。
詹挽月抿抿唇,到底没能笑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一嘴的正畸牙套。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她郑重其事地说。
原峤过了几秒回答她:“行,知道了。”
语气敷衍,不太耐烦。
大概是不想再敷衍第二次,他用更无情的字眼又强调了一遍:“谢这一次就够,to-do不需要对执行者道谢。”
时隔几年,她从道谢方变成了被谢方,不变的是,她还是一个待办事项。
亟待解决的待办事项。
为什么在原峤这里她总是扮演这种角色?
无端被拉近,又无端被对方急于摆脱。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詹挽月对原峤笑了笑,露出几颗白净整齐的牙齿。
如果上天堂就得下地狱,那这个天堂不上也罢。
“你太客气了,真的不用请我吃饭,都是我的分内工作……”
她声线温软,说话向来细声细气的,音量也不大,突然响起的哨声很轻易就把她的话冲断了。
比赛结束,沼大2:0拿下练习赛的胜利,男排队没上场的队员纷纷冲进场内,互相拥抱欢呼庆祝。
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原峤跟她在一起,一个人起了头,一群人朝他们这边跑过来,边跑边高喊队长我们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