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妃心里却是最清楚,这些人定会将今日不公尽数算在柳轻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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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笼罩京都大半个月,今日终于见了太阳。
那光从云间漏出来,落在身上时赠上一层金纱,又软又柔,御花园中那青黄腊梅正在斜阳下绽放。
柳轻宁离开凤仪殿后来了御花园,现下闻着一股芳香,忍不住摘了两束。
指尖轻轻沾上一点残雪,冰凉入骨,柔软纯洁。
“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你何时开始喜欢腊梅了?”身后忽然一个男子出现。
柳轻宁吓得手一抖,腊梅跌落脚边,她刚准备蹲下去捡起时,一个身影三两步停在面前,挡住了视线。
她惊吓之际抬头。
却见一男子身着绣金纹玄色蟒袍,玉带束腰,金冠束发,一身贵气外露,气场内敛。
柳轻宁慌忙之下退后半步行礼。
“秦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后宫?”
白承渊停住脚步,并未上前,两人相隔不过三尺。
面前之人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微抿的薄唇吐气如兰,冷眸轻垂打量柳轻宁。柳轻宁低着头不露声色小退半步,将疏离都藏在了行动里。
二人多年未见,虽不曾忘却容颜,可终究分别太久,此时再见,唯有陌生。
一阵微风拂过,白承渊转过身子,只留了个侧面给柳轻宁。
他负手而立,目光看着路边腊梅若有所思:“本王替柳昭元来问候一下你。”
听到是兄长的意思,柳轻宁松了一口气:“我大哥还好吗?”
柳昭元和秦王私交甚笃,他当初入朝为将还是秦王亲自推举的。
“他很担心你。”
低冷嗓音从头顶响起,一股沉香清香从对面传来,柳轻宁心里微微一颤,脸上泛起微红。
“本宫一切安好。”
柳轻宁微低着头并未与之对视。
可即使这样,柳轻宁仍然感到头顶有一道尖锐的目光盯着自己,那扎人的程度堪比刺绣时针头扎手的痛。
她感觉自己再被白承渊用目光凌迟。
一股微风夹着暖阳拂面而过,半冷半热的风把柳轻宁的脸吹得冰凉。
凛冽气息愈发浓烈,淡淡的沉香味道勾起脑海中那些幼时回忆。
白洁干净的雪地里,两个无忧无虑的懵懂少年在雪中玩耍,如今再想起来已经是恍若隔世。
思及此柳轻宁心中乱了一瞬,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尤其精彩。
“没想到本王离京不过半月,再回来时,你已成了皇上的昭容。”
这声音冰冷如雪,比这寒冬腊月的雪还要冷上三分。
可听到他的话时柳轻宁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她并不想进宫的!想到自己匆匆忙忙入了宫,想到今日在凤仪殿前遭受的辱骂,那些因为自己被责罚的嫔妃肯定是恨上自己了。
如今种种,不过是皇命难违罢了。
她又能如何呢?
两相沉默间,柳轻宁心中酸涩更甚,眼前水雾模糊了视线,可她悄无声息抽了抽鼻子,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
白承渊稍稍偏头,看向她:“柳将军担心你出事,又不方便进宫,你可有话要本王带给他?”
柳轻宁:“烦请秦王替父兄带话,小妹一切安好,兄长不必替我烦忧,只是天寒地冻,兄长务必照顾好自己,小妹年后便能出宫相见,只求兄长务必照顾好自己。”
“还有吗?”
柳轻宁抽了抽鼻子,闷声摇头。
摇晃间耳边红玉耳坠拍打在雪白脸侧,晶润珠子在阳光下光华夺目。
白承渊的目光停留在柳轻宁侧脸,那一点未去的绯红,勾人含情的眉眼,还有那柔软又亮晶晶的唇……
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还是一碰一哭的软包子。
初春寒冷,微风拂过,白承渊冷得低头捂嘴轻咳一声。
柳轻宁苦笑:“秦王殿下记得照顾好自己,冬日寒冷,莫要着了凉。”
白承渊别过头,低头不小心瞥见柳轻宁耳边的红玉珠子。
那珠子晶莹透亮似血浓艳,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娇嫩,那眼尾的一点红愈发可怜……
她还是那么不懂得掩饰心思,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白承渊将她脸上的委屈,无奈都尽收眼底。
可眼下实在不适合逗留太久。
白承渊只好在离去时留了一句话:“他日你若有难,可来秦王府找我。”
二人见礼告辞,白承渊负手离去。
柳轻宁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乱成一团。
这宫里的日子太难过了!
她总觉得自己池子里就是那无根的浮萍,随时都会被人清理掉。
“娘娘——昭容娘娘——”
远处传来芷兰的声音又将她唤醒。
未等柳轻宁自己叫她,芷兰已经找来她身后了,又正巧看见秦王远去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头,八卦之心冒出来:“这是秦王殿下?”
柳轻宁点头不语。
芷兰一听眼睛一亮,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娘娘,您刚才和秦王殿下干嘛呢?”
柳轻宁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想歪了,佯装愠怒故意瞪了她一眼:“宫内人多眼杂,我们不过是旧人相逢闲聊几句罢了,不许胡言乱语。”
“哦……”
说着柳轻宁弯下腰去,捡起自己掉落的腊梅。
腊梅上的雪已经没了,倒是水珠沾在花瓣上,在阳光下像珍珠似的圆润。
这花要是扔了可惜。
“回头把这些花拿回去,找个花瓶插上。”
“干嘛要这些掉在地上的?”
柳轻宁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白承渊说过的那句诗,脸上顿时泛起绯红,故作生气道:“小蹄子,让你去就去。”
芷兰小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