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就要随时接应着,防止走漏风声。”李灵均思索着,“若是一阐提胡搅蛮缠,不好哄骗,非要藏在一边儿偷看,本大王还有应对之法。”
李灵均煞有介事地拿了笔,在豫王府大门处、渊渟湖、紫竹林、牡丹园这几处,都画上了浓墨重彩的圈,“此处,小鹅可同驸马假意牵牵手;晨起,小鹅可以在门前送驸马上朝,眼神要浓情蜜意……”
他看沈穆在一旁低着眼睫,把玩着手上一柄匕首,不免着急。
“届时我陪着一阐提,你要在园子里做本大王的内应,安排着公主和驸马的走位、动作,若不然我孤舟难鸣……”
“那个林善方,明日我需得好好摸摸他的底细,万一又是个木头,迟早露馅。”李灵均说着,又发起愁来,“做这等事,还是需要一个实心可靠的人,罢了,事已至此,本大王只能脚踩西瓜皮——走到哪儿滑到哪儿。”
李灵均安排的妥妥当当,沈穆却不耐烦,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李灵均有很强的分享欲,追出去喋喋不休。
“本大王这安排怎么样?”他满意极了,甚至想叫人去取他的唢呐,痛痛快快地吹一曲,“阿耶这回要对我刮目相看了。”
沈穆说不好,“二大王有没有想过,做戏做到何种程度,一阐提才会千真万确地相信?”
“一阐提一日不走,公主就要做一日的戏,若是他三五个月不走,甚至定居了神都,二大王又将如何应对?”
沈穆的问话叫李灵均一时哑然,思索片刻之后决定放弃想这个,“海外人的心思都很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届时本大王亲自接待忽悠他,你就瞧好吧。”
他说完,看着身边这个阴沉沉的百骑司指挥,只觉得看不穿、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我打小就在一处玩儿,默契不用说。”他想拍拍沈穆的肩,却拍了一个空,“到时候你我内外勾结,非得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不可。”
沈穆这回倒是应声了,只嗯了一声,深浓的眼睫向下垂着,盖住了他静肃的眼睛,一时才拱手告辞,往茶棚外走去了。
李灵均看着这人孤高冷情的背影,难免吐槽:“打小就是个木头,长大了却变成了一块冰。变态变得很彻底。”
二大王这厢精准吐槽,正院里上真公主沐浴更了衣,往卧房里睡下了。
临廊的窗子半开着,窗外的花影婆娑,李仙芽头一次在生地方过夜,辗转了半晌都睡不成梦,越性起了身,在窗边席地而坐,瞧着夜天上的一轮新月。
心里有魔障,看什么都眼花:随风摇动的花影,像黑白无常的招魂幡,垂落下来的枝叶,好似吊死鬼的长舌头,就连窗下悬着的一挂铃兰花,颜色都白惨惨的,越看越像苍白的死人脸。
李仙芽观察入微,趴在窗边只觉头皮发麻,偏又闻见牡丹的香气,叫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一筐断手花。
院里有什么细微的响动,她心里一跳,唤了声晴眉,晴眉应声推门而来。
“公主还不睡?”
“外头是什么声响?我听着像是脚步声。”李仙芽见着晴眉,心略略安定了下来。
“是沈指挥。”晴眉细声说着,“他来巡夜,此时正站在廊庑下。”
李仙芽若有所思,往窗外悄悄看了一眼。
夜色下恍惚看见一个孤清的身影,在廊庑下负手站着,也许是察觉到窗子这里的轻微动静,他侧身看过来,眼睛里像载着星。
李仙芽飞快地收回了脑袋,却在下一瞬咂摸出一些意难平来:这分明是自己的住所,为何要躲?该他向自己问礼才是。
她想到这里,这便吧嗒放下了窗,同晴眉咬耳朵,“叫他走,我不要他守着。”
晴眉掩口笑,应下了,她往外去,李仙芽就偷偷从窗隙里看,耳朵里却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小狗在叫。
她是最喜小动物的,小时候跟着阿娘,就养着一只额心染了一团墨的小白狗,后来进了宫,人生地不熟的,也就不提养狗的事儿,久而久之,养狗的心思也淡了。
小狗在窗外蹭来蹭去,哼唧哼唧的声音叫的李仙芽心痒难耐,她也不管了,一把推开窗,果然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白雪猧儿狗”,正抬着前蹄儿,吧啦着墙根呢。
李仙芽欣喜若狂,也顾不上许多,提了裙子便出了卧房,蹲在窗下,蹲下来逗弄了它一会儿。
见它抬着头,两只黑亮的瞳仁懵懂地看着自己,李仙芽试探着伸出手,它低下头看了看,嗅了嗅,像是在确认她的气味,之后就把自己的小爪子递在了李仙芽的手上。
是柔软又带点扎扎的手感,李仙芽和它握了握手,看见它的额心也有一小团儿墨,和童年记忆里的小白狗渐渐重叠起来。
她心里酸酸的,软软的,伸出两只手唤它,小白狗也不怕生,往后退了一小步,给自己助了个跑,一下子跃进了李仙芽的怀里。
李仙芽欢喜极了,抱起小白狗,低头逗弄它,一时才忽然意识到廊下有人。
她心里一跳,抬眼看去,但见视线所及最近处,是晴眉,而沈穆站在廊庑下,向她这里看过来。
清夜湿润,光色动人,照在他的侧脸,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