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霜凌来说,一文不值。
叶岑潇莫名对白愈起了一丝怜悯。
“第一站去哪儿?”陈霜凌打断叶岑潇的思绪。
“直奔浔阳。”
“不行。”陈霜凌笑吟吟地否定。
“那你问我做什么?”叶岑潇不怒反笑。
对方玩起白愈垂下的头发,又一次挨了书卷抽手心,无所谓地开始拨自己的红耳坠,妩媚道:“走个过场。”
……叶岑潇扶额。
“但是,”陈霜凌又拖起声调,慢慢从怀里捏出三封信,摆在桌上:“一封是段绪年的,一封是云舒的。”
她指尖点了点字迹跋扈的信封:“段绪年提到,沈择清说话带有一点浔阳口音。”
又点了点另一封,其余二人的视线跟随陈霜凌绯红的指甲转移,落到字迹略显扭曲的那一封:“云舒说会有沈家的生意从京城到安邑的商道上行过。”
“所以……”白愈做足心里建设,随时准备迎接陈霜凌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
“所以我们去抢劫,没钱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更何况沈家主母在陈家落魄的时候没少落井下石,拿她点东西,不过分吧?”
白愈听的想喝酒压惊:“我们会带上足够的盘缠……”
“咳咳,”叶岑潇出声提醒,“别忘了,我就是剿匪的。”
陈霜凌“哦”了一声,似乎对不能抢劫这事有点遗憾,继而又看向云舒的信。
云舒的字大部分是沈择清教她一笔一划写的,如今却用这比划拼凑成背叛他的证据。
“第三封呢?”叶岑潇问。
陈霜凌抬头看了她一眼,把第三封收回衣襟:“要紧内容只有两封,第三封是混淆视听的。”
“是什么?”叶岑潇似乎怕她有什么瞒着自己,又问。
陈霜凌脸不红心不跳:“春宫图。”
“咳咳咳……”三个字换来白愈一阵剧烈咳嗽,陈霜凌面色如常地替他顺顺背。
三人合计过后,便草草定夺明日出发,陈霜凌就喜欢这样随心又毫无计划地实行活动,叶岑潇问她万一遇见意外怎么办,陈霜凌弯起眉眼,笑着说没关系,可以把出意外的人都杀了。
叶岑潇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意外没发生的时候,陈霜凌就是最大的意外。
——夜里
段绪年在沈府应付一天,好不容易能回府睡个好觉,刚裹上被子,蓦然浑身一冷,像有一条毒蛇从后颈爬到尾椎骨。
她霎时一抖,颤着扭头看向窗外。
陈霜凌半倚在窗棂上,清清静静地俯瞰她。眼中茫茫,波澜不惊,像是有风和海鸥一同越过碧海青天。
“段绪年,”她放轻了声音,指尖挑出一件物什,向下递了递,“海棠发钗。”
有人遮住了窗外的月亮。
陈霜凌走得悄无声息,段绪年惶惶然以为这是场梦,可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分明捏着一支钗。
又怕捂坏了似的,段绪年在被子中抽出手,细致端详它。
离别之前陈霜凌分明闭过窗,但不知为何,段绪年现在又把窗打开。借着月光,看钗上雕刻着白里透粉的花、花瓣上的脉络,和衔在花瓣下垂下的流苏。流苏做成两个花骨朵的样式,里面藏了粒金珠,轻轻晃一晃,就有铃铛似的“叮当”清脆声。
段绪年怕人发现,只晃了一下,便赶忙收进手心,过了一会儿,又摊开,又合上,反反复复好几次。
陈霜凌她啊,她分明是红枫正盛的秋,恰好碰见海棠递过来的朦胧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