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穆青峦并非特意去找的沈妙汝,原本他是要去见严复,约好在燕回楼,可是半道发现被人跟踪,遂临时起意拐去望阳胡同,他知道沈妙汝住在那,这些他早就让人查得一清二楚。
而且也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人在跟着自己。
最近他在朝中动作频繁,跟皇帝亦走得越来越近,刚好前几天又查到一批经水路偷运到沧州的矿石,沧州是易澜沧的分管封地,而那些矿石又是专门用来冶炼铁器的,但承运的是湖州朱家船行,不是用的官船,托运人的姓名和住址通通均是伪造,即使现在被查封,也无人出来认领。
但他直觉这批矿石肯定跟易澜沧脱不了干系,只是万事讲证据,他已经着人去重点查这件事,皇帝那里他早已私下禀报过此事。
皇帝虽年轻,但看得出来,他早就想尽快脱离易澜沧的控制,而自己目前就是他最有力的依靠,易澜沧因着这些种种对他越发痛恨,自己的存在时刻让其感觉如芒在背,除掉他的心可是日夜不曾歇,这不半夜都要紧紧跟踪了解他的行迹。
所以他见招拆招,正好他不是怀疑天机阁里有火炮图吗,那么他就故意再给他点刺激,他故意让易澜沧的人误会他跟沈妙汝的关系,以易澜沧那多疑的个性,肯定会以为他手里说不定早就拿到了火炮图。
老贼这会心里肯定膈应得很,思及此,穆青峦心情可谓大好。
而沈妙汝他们这边,近日关于内鬼的事情也有了进展,他们海燕阁的情报人员回来禀报,贵叔的两个儿子已经辞工,回到贵叔婆娘新搬迁的那处城镇,而后二人又都在城镇上各自买了两间紧邻的新宅子,还开起木器店,没过多久,大儿子还风光热闹的娶了媳妇,看起来日子过得甚是富足。
但是贵叔在千机阁的薪资他们是知道的,若是普通的置办一处房产倒也不难,可是他那两个儿子先前都只是学徒,回去之后又是购屋又是开店,还能顺栓当当的娶上媳妇,怎么看都超出了他的能力,那他的银钱又是如何得来。
就在华凡准备让人抓了贵叔去审问的时候,千机阁那天夜里却突然走水了,待沈妙汝他们赶到的时候,后院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还好里面除了一些已经编册的图纸和文书倒也没其他重要物件。
官府的军巡铺赶来把火扑灭之后,他们在后院发现了一具早已烧焦的尸体,看着是个男性,当天刚好是贵叔在后院当值,何大因在前面大堂,逃过一劫,事后确实没找到贵叔的踪影,众人皆猜测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应该就是贵叔。
可沈妙汝跟华凡几人皆都抱有怀疑,后面又让人去他家人居住的那处小镇观察了段时日,确实没再见过贵叔出现,可奇怪的是,自贵叔出事后,他的家人好似跟没事人一般,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曾来找过他,家里也不曾办过白事,总之这事好似就这般结束了。
梅超风知道这事之后,让他们尽量把这事低调处理,千机阁暂时闭店,待过些日子她跟简不韦过来上京再议。
故而他们几人皆都只能暂时赋闲在家,平时得闲就往慈济堂跑。
“师兄,我怀疑那个贵叔可能都已经被人无声无息的咔嚓了。”紫苏单手支头,嘴里磕着瓜子说道。
华凡点点头,“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澜沧王那人心思深沉且权势滔天,杀死个贵叔就如摁死只蚂蚁般轻易,况且留着这样的人总归是隐患,他想要找的火炮图纸又不是一般东西,传出去他麻烦不小。“
“是呀,传出来不就暴露了他的野心,皇帝那关他就过不去,不过咱们不管这些,朝廷的事咱们能远则远。”沈妙汝附和。
“你们说那个梅芳芳怎么会跑去跟澜沧王搅在一块了?这事说起来也是奇怪,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紫苏的问题也是他们所疑惑的,梅芳芳那人的事情他们多少都听梅超风说起过,她向来看不惯师傅,可能眼红千机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名声大震,所以搭上澜沧王之后,就借着机会故意搞出那些败坏千机阁声誉的事情。
“澜沧王不是想要那火炮图?我猜应是梅芳芳告诉他说千机阁有,所以他才找人收买了贵叔在里面当内鬼做接应。”
“嗯,事情应该就是这样,而澜沧王能找来梅芳芳估计也是跟兵器有关,毕竟她跟师傅师出同门,即使造不出火炮,应该也能懂个七七八八。”华凡赞同的点点头。
“上次我跟紫苏在城外那个别苑看到的江湖人士好像不止她呢,还有其他人,看着也是江湖上的人,澜沧王招募这么多的江湖人士,背后原因肯定不简单。”
“就是再不简单,目前对咱们影响不大,反正他要找的火炮图咱没有,那东西根本就不会画出来存档,千机阁也被他们烧了,所以我们暂时是没什么大麻烦。”
“话是这么说,日后大家出去还是得小心谨慎些,行事越低调越好,一切都等师傅他们过来再商量吧。“
几人正说得起劲,就见一高瘦男子掀开厚厚的门帘从外走进来。
“韩师兄,你可回来了,快过来,虽已开春,外头这天还冷着,我给你暖杯倒茶,暖暖身子。“紫苏边说边倒着热水冲洗茶盏。
韩平脱掉裘帽和披风,笑着坐到茶案前,“你们几个现在倒是彻底清闲了,成天的竟往我这跑。”
”韩师兄,以前咱们都忙,多会才碰一次面,现在我们闲下来,咱们能经常碰面叙旧,多好。“紫苏笑嘻嘻的回嘴道。
”我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跟你们一起煮茶赏景,前些日子大理寺卿罗大人的夫人染了肺疾,说是去找了宫里的御医都没法,后来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我这里,本不想接诊,可罗大人跟我父亲是同袍,实在不好婉拒,只能接手,所以这段时间就忙了些。“
韩平的父亲现任太常卿,本想让韩平也走科考这条路,奈何他无心仕途,醉心医术。
”师傅不是说过非必要不接肺疾病患吗?“沈妙汝单手支颚问道。
梅超风曾告诫他们,肺疾一般不易医治,属于疑难杂症,若是让人知道他们能医,恐树大招风,惹来麻烦,毕竟他们最不想的就是跟官家扯上关系。
韩平叹了口气,“我自是知道,可父命难违,且罗大人的大公子罗瑜跟我妹妹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