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可怕的纹路痕迹。
清晨的天空,又开始下雪了。
长青亭,安静如死。
鬼童从百里安的身体下缓缓爬了出来,它不断呛咳着黑色的污血,周身萦绕的阴气也变得极为稀薄。
因为养在体内那只数百年的魁蛇已经使用离体,这让它脸色的皮肤也开始一层层剥落溃脓,开始变得虚弱起来。
好在清晨落雪时节,阳光被寒云所覆,不然这一下,足以叫它消散在阳光之下了。
鬼童目光阴狠地看了百里安一眼,扑在他身上朝着他的手臂狠狠撕咬下来一块血肉,坐在地上开始生嚼消化。
吧唧吧唧的咀嚼声音在这个寒冷的清晨里格外诡异惊悚。
“咯吱……”
靴子踩过厚厚积雪的松软声音打破了一时的宁静。
鬼童目光大警,龇出森森牙齿,如一只凶猛的猎豹骤然转身,眉心却对上一截冰冷的剑尖。
它唇齿间的鲜红碎肉还狰狞地挂在那里,极度虚弱地它朝着来者不断低吼怒咆。
一双开裂的嘴张至耳后,背脊危险拱起,就要扑上去将那人撕咬成碎片。
可当它视线顺着剑锋一路延展上去,在剑格之下不经意地看见‘神女’二字,它极度紧绷的进攻状态却陡然松弛了下来。
鬼童面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怔然表情。
它缓缓抬起头来,在剑的上方正正对上一双静水深流的干净眼瞳。
可是当执剑的女人看到鬼童身倒地不起的百里安后,却未有半分迟疑,锋寒的剑芒暴涨,剑气如流!
鬼童眼瞳急缩,身体疾起成雾聚散,脚下大地骤然现出一道圆坑,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十米开外。
可即便如此,它也未能够完全躲开越女手中的剑。
腹部间,出现一道极细的红线,那道红线逐渐扩散细长。
鲜红的色泽陡然阔张开来,鲜血如泉混着肠子哗啦流淌而出。
鬼童痛苦嘶嚎着,眼神却一刻也未从越女身上转移开来。
当它触及到她投放过来的冰冷目光,鬼童身体剧烈一颤,瑟瑟地发起抖来。
它手忙脚乱地赶紧捡起流在伤口外的肠子,慌张地塞回自己的肚子里。
两只小手紧紧地捂着自己肚子上的切口,惟恐再有什么污秽的内脏流淌出来。
看似莫名其妙的行为,却是向竭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与正常的孩子看起来差不多。
越女一眼便看出了这鬼童的虚弱,她抖落剑上鲜血,俯身扶过百里安的身体。
却感受到他身体冰冷得毫无生机,已经全然没有了活者的气息。
她表情一滞,忙去探他颈间脉搏。
可手指还未搭落上去,却见到百里安肌肤下不住涌动如粗筋拱起的纹路。
感应到那无比熟悉地阴秽气息,越女眼中的温宁如水的气质荡然无存!
她转过冰冷的眸子,杀机森森地看着神情无措的鬼童,眉梢的温柔与清雅都被愤怒给压散无影无踪:
“魁蛇之毒,原来是你所养?!”
鬼童感受到了她身体里如实质的杀机,它毫不犹豫地踏起血云转身就逃。
越女如何会给它这个机会,她寒着脸,一道剑指打出,鬼童脚下的血云炸裂崩散。
它重重摔倒在地,神女剑从天而降,笔直得贯穿它的身体,将它钉死在地上。
鬼童张着鲜红的眼睛,大口大口喘息了一阵,忽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待妖邪尚且都心怀怜悯仁慈之心,绝不会做过多折磨残忍的越女。
此时此刻,眼神冷漠地可谓说是不近人情了。
越女起身缓步来到鬼童面前,冷冷俯视它,手掌轻轻落在剑柄之上,寒声问道:“你与魔河葬心,是什么关系?”
鬼童无法说人语,只知继续嚎啕大哭。
那凄惨如夜枭般的哭声惹得越女心头愈发闷烦,她手掌发力,神女剑骤然陷下一寸,黑血乍溅,染污她的衣摆。
她一改常态,神情冷漠严厉,寒声道:“说不得人话吗?也罢,既然是葬心养的小鬼,今日便也留你不得了!”
“别这么无情嘛,你瞧,我们的孩子生得多可爱啊,你将它伤成这样,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呢。”
忽然间,一个在她后劲间吹着凉气的声音含笑响起,语调呢喃亲昵,好似情郎在身侧耳语。
越女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声音。
她只觉双耳嗡的一声,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滞了一般。
后颈被他吹过的那便肌肤骤然泛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
越女豁然转身,天生温和的双眸早已是一片仇恨的猩红之色。
她面目扭曲,鼻翼翕张,一个名字几乎是在口中狠狠嚼碎了才含恨吐出来:
“葬————心————”
回应她的,是一声铃响。
叮铃……
被越女一夜之间深寂压下的魁蛇鬼毒再度遍体泛滥开来。
她与百里安身体肌肤表层,飞快地爬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鲜红血丝。
越女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痛苦轻哼声。
她那张算不得美丽的平凡五官用力扭曲,牙关发颤,浑身战栗,额间青筋暴起。
她的口鼻开始不断淌出猩红的鲜血,将她的那张脸映得狰狞可怖。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下去,可越女依旧固执地死死揪住葬心的衣领,眼睛泛着红光恨不能将他血肉啖食!
葬心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他亲密缠绵地捏住越女的下巴,兜帽阴影里的目光有种诡异的温柔动人:
“瞧瞧这引人怜爱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你永远地留在我身边呢。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虽然说谎一生,骗人无数,可方才我可没对你说谎。”
他拇指轻轻拭去越女唇边的血迹,一弯腰,揽住她的腰。
低头将指尖上的血迹舔舐干净,喉结滚动间,似是无法忍受地发出享受的呻吟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