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就这么前往南京,他不敢面对朱元璋,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带着几分急切道:
“陈公公,非是本王不愿遵旨前往南京陪伴父皇过年,实是这北平防务如今正值紧要关头呐。北方蛮夷虎视眈眈,时常在边境滋扰生事,我等需日夜警惕,加强防备。本王身为这北平的镇守之人,肩负着守护大明北境之重任,实在不敢有半分懈怠呀。
陈洪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眼神中满是嘲讽之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燕王殿下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呐。这北平防务,在殿下口中那自然是重中之重,离了殿下片刻便不行咯。只是嘛,陛下的心思殿下也该好好揣摩揣摩呀,这旨意既已下了,陛下可也是盼着能与殿下您一家团聚过年呐,这亲情的事儿,难道就比不得这防务了?
殿下口口声声说北方蛮夷如何如何,可咱大明的将士又岂是吃素的?没了殿下您,这北平就守不住啦?哼!陛下向来以大局为重,如今却特意下了这旨意,殿下倒好,拿这防务当借口,也不知陛下听了会作何感想哟。”
说罢,陈洪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朱棣,那神情仿佛在等着看朱棣还能编出什么说辞来。
陈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脸上依旧带着那副阴阳怪气的神情,紧接着又慢悠悠地说道:
“对了,燕王殿下,您要是实在觉得这北平防务离不得您,又不愿遵旨去南京呐,还有个法子。您呐,大可以现在就杀了咱家,然后拉起您的人马,起兵造反呗。您要是有那胆子,就光明正大地造反,带兵打到应天去。
咱家不过是个传旨的,死了也就死了,可殿下您得好好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利害呀。您若真走了这步棋,不是咱家瞧不起你,你有多少条命可以和皇爷玩。哼!”
陈洪不禁回想起临行之前的那一幕,彼时,威严的皇爷正端坐在那御案之上,御案两侧的灯火摇曳闪烁,昏黄的光亮映照之下,恰好照亮了皇爷面庞的一半,另一半则隐没在那或明或暗的光影之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压迫之感。就在这略显凝重的氛围里,只听得朱元璋那低沉的声音缓缓淡淡开口,“陈洪,此次你去北平,若那朱棣真起了反心,你可以死在北平。”
陈洪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扭头看向姚广孝,眼中满是不解。
而此时的姚广孝,一改方才那沉静内敛的模样,面色涨得通红,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他向前跨出一步,指着陈洪大声呵斥道:“放肆!你一个奴婢,不过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传旨,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与燕王殿下这般说话,真当我燕王府是任你撒野之地吗?”
姚广孝的声音在正堂之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气势竟让陈洪也不禁微微一怔。
朱棣原本正满心惶恐地跪在地上,听了姚广孝这一声怒喝,心中虽依旧惧怕着朱元璋那如悬在头顶的利刃般的猜忌,但此刻也隐隐升起一丝希望。
陈洪很快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愕转为了冷笑,他斜睨着姚广孝,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还没怎么着呢,你是姚广孝,姚和尚是吧?这就跳出来了?咱家是奉了皇爷之命,有皇爷撑腰,说几句实话又怎地?倒是你,一个僧人,掺和这皇家之事,莫不是也想跟着燕王殿下一起趟这浑水!”
陈洪话音刚落,便朝着身旁那两个锦衣卫使了个狠厉的眼神。那两个锦衣卫心领神会,瞬间如恶狼扑食般朝着姚广孝冲了过去。
姚广孝正怒目圆睁地瞪着陈洪,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便被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地狠狠钳住。其中一个锦衣卫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姚广孝的腿弯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姚广孝的腿骨应声而断,他整个人顿时痛得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却硬是咬紧牙关,没有痛呼出声。
朱棣见状,眼中满是愤怒,“你们……你们竟敢如此放肆!”朱棣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洪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臂,脸上挂着那副冷漠又嘲讽的神情,慢悠悠地说道:“哼!姚和尚,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在这燕王府里,可还轮不到你一个僧人来撒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洪冷冷地看着朱棣,眼神中满是戏谑与压迫,继续说道:“燕王殿下,陛下的旨意已然明了,便是邀请您全家前往南京。这可是陛下的一片‘盛情’呐,您也该给个准话儿了吧?莫要再这般犹犹豫豫,让陛下久等,那可就不好了。”
朱棣听闻陈洪那冷硬的话语,心中又是一沉,他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无奈与挣扎,缓缓开口道:“陈公公,本王深知陛下旨意不可违,只是这北平防务着实干系重大,本王实难放心呐。公公可否在陛下跟前通融通融,容本王留大儿子朱高炽在此镇守北平?他向来稳重,处理诸多事宜也颇有章法,有他在,本王也能稍许安心前往南京面见陛下。”
朱棣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希冀,直直地望着陈洪,盼着他能松口应允此事。
陈洪却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回道:“燕王殿下,莫要再费这口舌了。皇爷此前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一个也不能少,全家都得前往南京。陛下的旨意岂容随意更改?殿下还是莫要存这等侥幸心思,乖乖准备着携全家动身吧,否则惹得陛下龙颜大怒,那后果可不是殿下您能承受得起的。”
朱棣听闻陈洪这决绝的回应,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神中的那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无奈。
他缓缓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终于,朱棣无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而低沉,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道:“好……既然咱爹旨意如此,本王……本王自当遵从。”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曾经的英气与霸气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在皇权威压下不得不低头的臣子、儿子。
朱棣缓缓站起身来,身形竟有些摇晃,他定了定神,看向陈洪,又缓缓环顾了一圈这正堂,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似乎是在与这燕王府、与这北平城做着最后的告别。
一旁的陈洪见朱棣应下,脸上那冷漠嘲讽的神情依旧未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燕王殿下这才是识时务之举。还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