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闭着眼,长睫轻颤着,呼吸还没平稳,冷白的脸上绯红一片,喉结干涩滚动。 司黎在他怀中仰首看他,青年眉眼清隽,闭着眼也不减半分风华,方疏解了些欲意,眉眼间沾染着情意,像是……堕了魔的谪仙。 他鸦羽般的长睫轻颤睁开了眼,双目相对。 司黎有种今夕何年的感觉。 以前她几乎每次都是在晏行寂的怀中醒来,时隔三百年,他们又躺在了一起。 世事难料。 青年的吻追上来,掰过少女想要躲避的头,按着她又亲了许久。 直到司黎推着他,“魔气一日不可拔除太多,那本书等我再研究研究,你莫急。” :“……◖(格格党文♂学)_◖” 司黎:“……等我再研究研究那本书……你先忍忍……” 晏行寂忍住嘴角的笑意,装作虚弱道:“好。” 过了好一会儿,司黎实在忍不住了,鼻息间都是晏行寂的气息。 司黎推了推他:“魔息暂时压制了吗,放开我吧。” 晏行寂却是收紧了手:“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祈求,司黎不知怎地,便不忍心继续推他了。 她放松身体,任由他抱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身上依旧滚烫,司黎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火炉抱着。 司黎终于忍受不住,她正要挣扎出他的怀抱,青年开了口: “阿黎。” “嗯?” “那些年,我过的不好。” 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那些年。 那三百年。 晏行寂第一次亲口对她说他过的不好。 司黎推拒他的手缓缓停滞。 “我很想你,也很愧疚,日夜难眠,总盼着你能来入我梦,让我再见你一次,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始终未曾回来。” 司黎语塞,好似丢了声音般说不出话。 “我生了心魔,分不清现实虚妄,杀心压抑不住,担心犯下大错你会怨我,于是去了浮屠川厮杀了三个月……却不料魔心越发严重,道心尽碎,险些造下滔天杀孽。” “……晏行寂。” “后来我想过用邪阵去复活你,就像宣霓湘那样,师兄拦下了我,我拖着重伤的身体回了浮屠川,见到你的身躯那一刻,那些杀戮之心被压制下去。” “那些年我过的很不好,非常不好……我太想你了。” 司黎知道这些事情,可听别人说和听晏行寂自己亲口去说,感觉却大不相同。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脉在重塑的原因,她有些……难受。 有些心疼。 晏行寂将少女往怀里按了几分,心口处那道伤疤便显露在司黎眼前。 她听到晏行寂说:“可除了这些事情,我没有再做过错事,我镇守着浮屠川,逢乱必出,一次次打退魔域,护佑天下太平,我变得很好。” “我的脾气也收敛许多,师兄师伯以及弟子们称赞我,说我是高风亮节温润如玉的渡渊剑尊,我变了许多……” 晏行寂蹭着她的脸颊,青年声音有些小心翼翼:“阿黎,可不可以再喜欢我一次?” 怀中的少女沉默许久。 晏行寂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她的答案,他缓缓吐出口浊气,心中的郁结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没关系的,我不逼你,我们日后——” “晏行寂。” 少女打断了他的话。 怀中的人仰起头来,晏行寂垂眸看着她,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她轻声告诉他:“当年我并未觉得你不好,你很好。” 司黎看着晏行寂,脑海中浮现出那挂满神树的红绸,心口处蓦地一酸。 整整一树的红绸,写着“吾妻阿黎,回来。” 他拖着重伤的身躯,如何爬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写下了足够挂满一整棵树的红绸。 那般骄傲的一个人,第一次下跪,跪在太淮面前,说要献上自己的所有,希望他能救她。 他那么想她回来。 司黎忍住鼻尖的酸涩,和心口处那难受的情绪。 怕晏行寂看出她的情绪,她放轻松声音,故作俏皮道:“晏行寂根骨天下第一,为人骄傲自强,虽然外表长得温润无害,可战斗力爆表,就是人有时候有些孤傲了些,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晏行寂,你的性格就是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苍生,不喜欢青霄剑宗,除了我你什么都不喜欢,心中并无大道。” 她笑了笑,接着说:“可我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苍生,喜欢青霄剑宗,所以晏行寂……” “为了我,多热爱些这个世界,可以吗?” 心中有了热爱,便不会活得那般空无虚妄,像个行尸走肉。 “你也不要怕,你不是一个人去力挽天倾,阿阙和我都会齐心协力,我们一起关闭浮屠川,对抗莲朝。” 少女眉眼坚定,眸光璀璨似繁星。 他忽地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赶在眼泪掉落前,晏行寂埋首在她脖颈处。 心口处的伤疤被一只手触碰着,少女问他:“……这里疼吗?” 连着三百年,每三个月剖一次心头血,疼吗? 晏行寂摇头:“不疼。” 他在那三百年里好似失去了知觉,不管是在作战中,还是剖心取血,无论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有何感觉。 心早就死了,空有一副躯壳。 “阿黎,当年对你那样,对不起。”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