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新戏也要等年后才开机,最近除了几个颁奖典礼也没有其他工作安排。
闲着也是闲着,池木夕突然想回高中看一看。
或许是年龄大了,之前死倔着不妥协的东西现在突然有了裂纹。
池木夕一大早收拾行李从酒店回了家,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高考完开毕业典礼那天是池木夕最后一次来学校,这些年别说回来,就连路过这儿都会特意绕开。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把外套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一中校服,现在正好是上学时间,池木夕就混在陆续进校的学生里。
或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经过校门口的保安大叔时,紧张的手都出了汗。
直到她顺利脚踏进校门,那颗忐忑的心才终于放下。
学校必经之路的雪被清理的很干净,池木夕有点恍惚,好像她顶着困意来上学还是昨天的事儿,这十几年只不过是深夜囫囵间的一场梦。
池木夕在教学楼大厅里转了一圈,才找到张桌子放外套,然后凭着记忆爬上四楼。
期间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飞奔而上,趁着上课前去补作业。
十二班班牌已经变的陈旧,池木夕路过教室门口,短暂的往班里看了一眼,教室里桌子还和十年前款式一样,学生们吃饭串位抄作业,乱的像她待了两年的那个班。
就这样她窥探到了别人青春的一角。
池木夕在这喧闹中往走廊尽头走去,几个学生追逐着从她身边闪过,充斥着少年们该有的青春气息。
她拐了两次弯,进入了实验室的走廊。平时没人过来,是整栋楼唯一安静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紧张,可能是故地重游,勾起了一些积压了很久的回忆。
曾经也是这样一个课间,池木夕来这边的窗户旁看雪。有人跟她并肩而立,站在窗户旁边向她伸出手。
光描绘着他侧面轮廓,将他分割出明暗,像是救赎。
长长的走廊只有尽头那一点光,像是一条时光隧道。池木夕于黑暗中穿梭而行,在时间的旋涡中找寻尘封的一角。
恍然间她看见有人站在光里,听见脚步声缓缓回头,竟然与记忆中的身影有些重合。
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倏地,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僵直着愣在了原地。
池木夕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头皮发麻,耳朵“嗡”一声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这刹那间仿佛过往对错都烟消云散,只剩多年的思念在脑海中波涛汹涌。
学校广播里一首歌恰好结束,下一首歌缓缓流淌出几个音符,他们就在这平缓的音乐中对视,看见了时光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些年池木夕做过很多次同样的梦,梦里她回到了一中的长廊,有个少年一身校服走在前面,她越想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而现在梦里的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却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切了。
那个阳光坦荡的少年身上,再也看不见当年的半点影子,明明长相没有太多变化,气质却相差甚远。
她想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灵气大概早被污染,谁为了生活不变。」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池木夕回过神来便听到这句,她一时间想不起来这首歌的名字。
“好久不见。”徐槐楠率先开口,他笑意很淡,或许是戴了眼镜的缘故,看向她时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像是彼此纠缠的那几年,在这声好久不见中一笔勾销,再也掀不起涟漪。
池木夕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语气却疏离,微微一笑说:“好久不见。”
十二年了,真的好久没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池木夕问。
“我现在是一中的老师。”徐槐楠说话时语气温和从容。
这句倒让池木夕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来这儿当老师?”
“谁知道呢,想就来了。”徐槐楠语气淡淡的,却好像有三分自嘲,又随口问:“那你呢,为什么回来?”
“我路过。”池木夕伪装的游刃有余。
几秒后,徐槐楠说:“知道了。”
这句声音听着像冷了几分。
“自己来的?”他又问。
池木夕点了点头说:“嗯。”
……
一场重逢后的谈话,他们熟稔地客套,你来我往,他冷她也冷。
后来,他们谁都没再说话,就那样沉默了会儿,徐槐楠突然往前走了两步。
池木夕下意识后退。
徐槐楠看见她的动作停住了脚步,嗤笑一声说:“这么多年,你真是都一点没变。”
听到这句池木夕心猛的一疼,如洪水般蔓延到全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不懂怎去再聊天。」
音乐刚好唱到这句,明明他们之间仅有几步之遥,却像是隔了很远。
池木夕才想起来这首歌的名字叫“不如不见”。
这匆匆一面,他们自以为伪装的滴水不漏,突然提起曾经像是露出了那条陈年老疤,触目惊心又锥心刺骨。
都是刺痛过对方的人,再继续待下去两人藏了多年的伤口就要撕扯开了。
徐槐楠看了看表,浅笑着跟老同学告别:“我要去上课了,先走一步。”
他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看上去没有丝毫留恋。
擦肩而过的时候,池木夕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清凉又陌生。
其实池木夕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问,比如“这些年过的好吗?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昨天活动上的人是不是你?看过我的戏吗?关注过我的消息吗?结婚了吗?现在身边有其他人吗?”
但是她不可能问出口。很多话如果能这么轻易说出,就不会分开那么多年了。
「即使再见面,成熟地表演,不如不见。」
随着这首歌结束,徐槐楠离开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然后彻底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