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进来。‘小厮将信送进来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两句顺耳的好话:“您才来东津几日,夫人的信便来了,想来是夫人惦念您。"
裴大人端正的坐在案后,顶着一张平淡的面,随口回道:“女人就是麻烦,粘人的厉害。他神色淡淡,手上动作却不慢,三两下便拆了那封信,想瞧一瞧孟韶欢与他写了什么。这信一拆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孟韶欢的一手簪花小楷。信上说的也简单,先是问候了裴琨玉近日在东津如何,后是说她近日在京城中身子疲怠,萎靡不振,所以请了大夫来医治。
裴琨玉瞧到此处时,眉头微微拧起来。
他想,他走的时候孟韶欢还好端端的,怎的离了两日,便要生出病来了?而孟韶欢写到此处,似乎也停顿了片刻,自这一句之后,信封上的墨浓浅便不一样了。他往下继续瞧,便瞧见孟韶欢接着写道:“大夫说,我怀了孩儿,只是月份尚浅,瞧不出是男是女,现下正静养,大夫给我开了几贴安胎药,叫我日日用着,不知夫君觉得,是男孩儿好些,还是女孩儿好些?"
裴琨玉瞧见这一行字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有些发晕。他一贯聪明的脑子似乎在这一刻停止运作了,那些字好像突然间变得不认识了,他反反复复的读,试图理解它们。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他想,他马上要有孩子了吗?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他便难以再平静下来,他身子里的血肉像是沸腾的开水,不断地咕嘟咕嘟冒着泡儿,他站起身来,无意识的绕着屋子走了两圈,直到走到门口,感受到东津的海腥潮气的时候,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在东津,非是京城,现在也见不到她。
他便回到案旁,让小厮给他研墨,他该给孟韶欢写一封回信回去。可是墨研好了,他却不知道写什么,上好的云烟纸铺在面前,他的手悬而又悬,半晌写不出来一个字。
是男孩好,是女孩也好,男孩像孟韶欢,女孩便该像他,是他们俩生下来的孩子,他便觉得是男是女都好。
他想要叮嘱孟韶欢一些话,比如注意身体,要请大夫,但是转念间一想,那些话大概大夫也已经叮嘱过了,他便将写了一半的信放到一边去,拿了一封新的信来写。太多太多的念头复杂的从他的脑海之中流过,最终,他只干巴巴的写下了四个字:“保重身体。’
这四个字便漂洋过海,从东津往京城飘过去,飘过浩瀚无边的运河,飘过高高的城墙,飘过嘈杂热闹的小巷,飘过琉璃瓦的屋檐,飘到京城里,飘到坐在窗旁,静静地看着书的裴大少夫人的手中。
那时阳光明媚,一切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