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来,万物复苏。
春喜抱着一叠春衣进来,沈幼梨正捧着《孙子兵法》看得津津有味。
“小主,这是尚衣坊新作的衣服,您之前的衣服穿着又紧了。”
“嗯,放那吧。”
“小主,外头春光正好,您也要多出去走走啊,别总看书了。齐府医不还叮嘱您没事多走动,有利于生产。”
沈幼梨放下书,摸摸高隆的肚子,笑道:“那便出去走走。”
春喜扶起她,眼眸中盛满了期待,“还要半月才见到小主子,奴婢已经迫不及待了。”
漫步至院落竹林处,春喜指着后面墙头,“小主您看!”
一枝桃花横过墙头,探头探脑,仿佛在和竹子打招呼。
沈幼梨眼角微弯。
“小主!”
小淳子气喘吁吁跑过来,“殿下来了,正找您呢!”
沈幼梨扶着春喜快步回去,半途遇上迎面走来的赵承胤。
“走慢些。”
赵承胤扶住她,“可还要再逛逛?”
沈幼梨笑容明媚,“殿下,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歇会吧。”
两人回到屋里坐下,赵承胤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方说:“冀州山林起火,烧毁百姓大片田地,孤要去看看。”
沈幼梨目露关切,“可有人受伤?”
“庆幸的是无人伤亡。”
“那便好。”
赵承胤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十日左右,孤便回来了,一定能赶上你生产。”
沈幼梨神情乖巧,语气轻柔,“臣妾等您。”
夜色如墨,乌云蔽月。
沈幼梨猛然睁开眼睛,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愈是临近产期,她这几日愈是睡不安稳,总是梦到上一世生产后被人捂死的场面。
“小主,您又做恶梦了?”
春喜走进来替她顺气,面色担忧,“明日还是请齐府医来看下吧?一直睡不好,身子也吃不消。”
沈幼梨缓过气来颔首,“也好。”
翌日。
齐府医替沈幼梨号过脉后,说道:“小主身子没有大碍,只是若一直心神不宁,容易气血瘀滞,还是要放宽心,勿要多思多想。”
他收起诊箱又说:“小主不用担心生产,殿下已经把宫里的接生嬷嬷请到府中随时待命,臣也会竭尽全力看护小主这一胎的。”
沈幼梨莞尔一笑,“齐府医如此说,我便安下心来。”
“那下官便告退了。”
春喜送他出去。
齐府医走了两步,忽地站住。
他鼻尖轻嗅,环顾四周,瞥到地上的一筐衣物又猝然收回视线。
“齐府医?你怎么了?”
“下官闻到百合香,却见这室内并无百合花。”
齐府医语声微顿,目不斜视道:“这味道似乎从那筐衣物传来。”
“奴婢当是什么事呢?浣衣局洗过衣服后都会熏香,这是小主换下来的寝衣,奴婢一会儿便要送去浣衣局。”
“可是百合香会使人兴奋,不宜久闻。寝衣贴身而穿,更不该熏此香,会引起失眠。难怪小主这几日总是睡不好,让浣衣局勿再熏此香了。”
“以往都是熏得鹅梨香,这几日说是鹅梨香用完了先用百合香代替。”
沈幼梨走过来,眸色深沉,“这么巧?幸好齐府医发现了,若是日日用下去,我无法安然入睡,精神不济,恍惚摔倒,不正合了某些人的意?”
“小主是说有人故意的。”
“所有的巧合都是别人的精心设计,我若掉以轻心,便是粉身碎骨。”
沈幼梨朝齐府医福身,“齐府医多次救我腹中孩儿于水火,感激不尽。”
齐府医忙侧身避开,“小主言重了,这是下官职责。殿下不在府里,小主可要告诉太子妃?”
沈幼梨静默一瞬,樱唇轻启:“怕是什么都查不到了,剩下的日子还请齐府医多费心了。”
“小主客气,下官定尽心竭力。”
齐府医走后,春喜开口:“小主,会是谁?”
“谁都有可能,等殿下回来再说。”
沈幼梨坐下来,嘴角微微翘起,“说起来,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夜色深沉,梧桐殿里寂静无声。
太子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眉心紧皱,汗水打湿了云鬓。
她痛苦呻吟一声醒过来,手捂腹部。
“娘娘!您怎么了?”
薛嬷嬷和唤夏围了过来。
太子妃的声音有气无力,“我肚子疼。”说着尖叫一声,身子蜷缩死死捂住肚子。
薛嬷嬷按住太子妃滚来滚去的身子,“快叫府医!”
唤夏惊慌失措,脚步打绊地跑出去。
“啊——”
太子妃痛声嘶吼,小腹一阵痉挛,晕了过去。
“娘娘!”
感受到手上濡湿,薛嬷嬷心里咯噔一声,举起手来,鲜红的血迹刺目。
她朝太子妃腰下看去,大片的血迹正慢慢渗透出来。
齐府医现在只负责照顾沈幼梨安胎生产,过来的是轮值的周府医。
周府医年过四十,一路随着小卓子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气还没喘匀,便被拖到太子妃床边。
周府医瞧一眼太子妃情况,心里一凉,忙替她诊脉。
几个下人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须臾,周府医面容惴惴说道:“恕下官无能,保不住太子妃这一胎了。”
太子妃悠悠转醒,正听见这一句话,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周府医立即拿出银针,在她几大穴位刺入。
“太子妃内里淤热,沉涩郁结,此次暴然失血,伤了元气,后面当好生调理才能恢复。”
薛嬷嬷疑问:“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毫无征兆便没了……”
“太子妃胎相未满三个月,本就不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