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兰轩。
“殿下!殿下!”
李明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透着焦急。
赵承胤睁开眼睛,起身走过去。
“何事?”
李明德泪流满面,哽咽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殡天了,让您即刻进宫。”
赵承胤呼吸一滞,眼底尽是伤痛。
沈幼梨跟过来,听了此话,握住赵承胤的手,神色担心。
赵承胤抱住她,将头埋进她的肩颈。
沈幼梨感受到肩颈湿意,轻拍他的后背无声安抚。
须臾,赵承胤抬起头,面色平静。
沈幼梨轻轻开口:“臣妾伺候您穿衣吧。”
她动作麻利,帮赵承胤抚平衣服上的最后一丝褶皱,柔声道:“殿下去吧。”
赵承胤看她一眼,大步走进夜色。
龙翔宫。
皇后扶着皇上的灵柩伤心过度,哭到昏厥,被送回凤仪宫看诊。
赵承胤跪下俯首,磕了三个响头。
朝中顾命大臣均已赶到,面色哀戚跪在殿外。
赵承胤深深凝了皇上一眼,起身出去。
“殿下节哀!国不可一日无主,为江山社稷考虑,还请殿下尽快登基!”
萧丞相带头说道,其他大臣亦是齐声高喊:“还请殿下尽快登基!”
建兴二十一年,皇上赵启殡天,享年六十六岁。
阖宫上下,一片素缟,举国哀痛。
太子赵承胤继承大统,改元‘乾正’,追尊先帝赵启为明德宗。
尊皇后萧静怡为淑仁皇太后,搬住寿康宫。
太子妃沈如烟封为为皇后,赐住凤仪宫。
侧妃萧明月封为德妃,赐住长乐宫。
侧妃沈幼梨封为贤妃,封号‘瑾’,赐住景安宫。
良娣高紫凝封为昭仪,赐住清宁宫。
良娣王燕许封为昭容,赐住玉芙宫。
凤仪李红苕封为婕妤,赐住瑶华宫东侧殿-玉英殿。
新皇登基,政务繁冗,已有月余没进后宫。
众人无不翘首以盼,期望自己成为头一个承宠的人。
勤政殿。
赵承胤垂首看着奏章,眉心紧蹙。
李明德提着食盒走进来,将瓷碗端出来放到桌上。
“啪”的一声,赵承胤将奏章摔到桌子上,面色愠怒,“真是胆大包天!”
李明德打了个激灵,觑着赵承胤的脸色小心说道:“陛下,喝点儿绿豆百合汤降降火吧。”
见赵承胤冷眼看来,李明德忙扬起笑脸,“是瑾贤妃让人送来的,她说时下暑热,殿下忙于政务,容易心焦气躁,让您多顾及身子。”
赵承胤伸手,李明德忙将瓷碗放进他的手里。
绿豆汤用冰镇过后又在外面放了些时候,此刻凉度刚好。
赵承胤拿起汤匙吃了一口,内心郁火被浇灭,眉宇间舒展开来,“这是瑾贤妃亲手做的,有槐蜜的味道。”
“陛下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进后宫了,今日也不翻牌子吗?”
赵承胤起身朝外走去。
“陛下,这是去哪儿?”
“景安宫。”
赵承胤出了勤政殿,没走几步,遇上正袅袅走来的王昭容。
“陛下万安。”
王昭容蹲身行礼。
“免礼吧,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王昭容接过银心手中的食盒,笑意盈盈道:“天气炎热,臣妾带了酸梅汤,想去送给陛下。”
赵承胤勾了勾唇,“你自己喝吧。天气太热就别在外面走动了,免得中暑。”
“臣妾多谢陛下关怀。”
赵承胤轻轻颔首,带着李明德大步离去。
王昭容脸上的笑容消失,眸子淬冰,“银心,你说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银心讷讷不敢言。
“我猜陛下是去看她了。”
赵承胤走到景安宫的时候,里衣已经湿透了。
小淳子瞧见赵承胤先是一愣,继而满脸喜色,俯身下拜,“奴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陛下来了?”
沈幼梨听见动静走出来,眉眼间尽是雀跃。
两人先是相视而笑,沈幼梨想到什么倏而蹲下,“陛下万安,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失仪。”
“免礼。”
赵承胤声音带着笑意,将她扶起来。
“殿下一路过来热坏了吧?快进屋去。”
沈幼梨亲手拧了帕子给赵承胤擦脸,被他按住,“朕自己来。”
沈幼梨笑笑也不勉强,吩咐小淳子再去内务府领一盆冰来,自己给他摇着扇子扇风。
春喜端来菊花山楂茶放到赵承胤手边,“陛下,娘娘说您一路走来流了汗,不能喝太冷的,这茶清凉解渴,温度刚好。”
赵承胤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半盏,总算舒坦了些。
沈幼梨柔声开口:“陛下的里衣怕是也湿了吧?春喜去将我给陛下做的寝衣找出来。”
赵承胤惊讶挑眉,“你什么时候做的?”
沈幼梨一脸得意,“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下个月是殿下生辰,臣妾便亲手给您做了两身寝衣。”
春喜端着木匣过来,沈幼梨拿起一件寝衣展开,“陛下瞧瞧可喜欢?”
赵承胤的眸子闪过一丝吃惊,“朕瞧你这针线比之从前大有长进啊。”
“陛下,娘娘一有时间就练习,手都被扎肿了呢。”
“用你多嘴!”
沈幼梨嗔了春喜一眼,笑容温婉,“殿下别听她胡说,臣妾不光给您做寝衣,还要给澄儿做小衣,可不就练出来了?”
赵承胤拉过她的手细瞧,语带疼惜:“太辛苦就别做了,不是有尚衣坊么?”
“那可不一样。臣妾做的衣服,一针一线都别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