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宫。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银心扶着王修仪坐起来,用汤匙盛了粥一勺一勺喂她。
王修仪吃了几口,倏然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
银心放下瓷碗,替她拍背顺气。
半晌,王修仪缓过气来,挪开捂嘴的帕子。
“这——”
一抹血红映入眼帘,银心惊叫出声。
王修仪面无血色,死死盯住帕子。
银心面色担忧,匆忙起身,“奴婢去请御医!”
王修仪没有说话,慢慢躺下,双目空洞地瞪着床顶。
她有预感,她的病是好不了了。
父亲倒台,让她活得生不如死,这些全都是皇后的报复。
她的余生,也就这样了。
青莲居。
春喜扶着沈幼梨走出来,嫔妃们起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幼梨坐好,展开一抹笑颜,“免礼,都坐吧。”
“是。”
众人落座,顾婕妤关切问道:“娘娘身子可好?”
沈幼梨含笑点头,“本宫无碍,顾婕妤有心了。”随即扫视一圈说道:“明日起不必每日过来请安了,三日一来即可。”
嫔妃们毕恭毕敬,齐声应“是”。
方美人盯着沈幼梨的肚子神情变幻莫测。
沈幼梨神情玩味,问:“方美人一直盯着本宫的肚子作甚?”
方美人回神,强笑道:“臣妾只是羡慕,娘娘当真福泽深厚,既有陛下宠爱,又有子嗣福缘。”
顾婕妤接过话来:“娘娘宅心仁厚,上苍当然眷顾。”
李充媛打趣:“想不到顾婕妤如此会说话,倒将臣妾的话都抢了呢。”
沈幼梨莞尔一笑,“这话倒是真的,李充媛在潜邸时便能说会道,这下你可遇到对手了。”
几人噗嗤笑出声。
方美人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气氛瞬间冷场。
“既然娘娘如今有孕,是不是也该劝陛下雨露均沾呢?”
此话一出,她自己亦是吓了一跳,忐忑不安立时浮现面上。
其他人屏气凝神,小心看向沈幼梨的脸色。
沈幼梨面不改色,笑意不达眼底,“陛下是个大活人,自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哪是本宫说什么便听什么。方美人何不自己争气些,让陛下主动过去呢?”
方美人脸色涨红,讷讷道:“娘娘恕罪,臣妾失言。”
沈幼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唇边挂着淡淡笑意,“本宫知晓这么想的肯定不止方美人一个,本宫还是那句话,你若有本事让皇上去你那里,本宫乐见其成,若没这个本事,同本宫抱怨也无用。”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行了,你们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
几人行了礼,款款向外走去。
全程一言未发的周淑妃没有动,沈幼梨看向她,“周淑妃盯着本宫看了半晌,是有事?”
周淑妃面露不解,“臣妾只是想知道娘娘到底是有何不同,能让陛下倾心相待。”
“那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沈幼梨漫不经心笑道。
周淑妃摇头,“娘娘虽也是个美人,但比您美的也不是没有。娘娘的性子亦并不如面上那般和婉,臣妾着实想不通。”
沈幼梨颔首表示同意,“你说的对,所以本宫相信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周淑妃凝了眸子,“娘娘这是在点臣妾?”
沈幼梨直视着她的眼眸,正色道:“你帮了陛下,陛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必会厚待于你,心中亦记得这份恩情。可你若执着些虚妄的东西,总有一日这份恩情会被消磨殆尽,你当真想同他反目吗?”
周淑妃的面色刷白,不甘道:“娘娘话说的轻巧,您不是臣妾,怎能体会臣妾的心情?!臣妾比您先结识陛下,为了让陛下看到臣妾,臣妾费了多少努力,才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本来臣妾是有信心走进陛下心里的,可是您的出现,扼杀了这个可能!您知道当臣妾听说太子格外宠爱新得的沈承徽时,臣妾的心有多痛吗?!”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泪流满面,“一开始臣妾劝说自己不用太在意,待太子的新鲜劲儿过了便好。可是……那年中秋宴您入宫被狗袭,太子眼中的慌乱别人看不出,臣妾却是看的分明!那一刻臣妾的心沉入谷底,臣妾知道殿下认真了,臣妾坐在冰冷的地上流泪到天明,您让臣妾怎么甘心放弃?!”
沈幼梨叹了口气,“所以你明知太后欲害本宫,也不提醒陛下。”
“是,若能借太后的手除掉您,臣妾当然喜闻乐见。”
“很可惜,本宫命太硬,让你失望了。”
周淑妃面色倔强,“臣妾不服,臣妾敢说这世上没有人比臣妾更爱陛下,臣妾敢为了陛下去死,娘娘您敢吗?!”
沈幼梨失笑摇头,“本宫不敢轻易去死。”
赵承胤走到门口停住,神色不明。
周淑妃愣住,美目张大,“你果然不爱陛下!陛下怎么会爱上你这个心硬如铁的女人?!陛下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连为他去死都不敢?!”
说到后面,周淑妃的表情变得愤慨。
沈幼梨喝了一口茶,见周淑妃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由哂笑,“本宫还有孩子要照顾,为何要去死呢?何况,本宫相信陛下还没懦弱无能到要本宫替他去死,那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借口!”
沈幼梨继续道:“本宫能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去做他想做的事。”
顿了顿,她轻声说:“若真有需要本宫赴死的那一日,本宫亦不会有半分犹豫。”
周淑妃怔忡,望着沈幼梨的神色,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她感觉沈幼梨的话是真的。
沈幼梨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