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吓着你了,你的羽毛那么漂亮,我帮你打理干净好不好?”
片刻后,她小捧舀溪水打湿希临羽毛,指梳顺着纹理轻轻带走泥沙,它卧在岸边休憩,任由第二次见面陌生的她触碰,双眸微闭,说不清在享受还是紧张。
室内天气风和日丽,忽略不远处煞风景的铁网,这帧画面流动着淡淡的欣喜,白羽雕伏低高傲头颅,如同找到同伴的狮子。
坏情绪不会再控制它,绚丽的春色也有心情品味。它心想,这次我们不会分开了。
可它依旧没有接纳青絮,不允许她阅读自己的心声。
在青絮看来,一切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不敢想象自这天以后,噩梦开始缠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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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三角巾的男人把尸体搬出货车,同伴蹲在一旁吞云吐雾,他们正处于面积广袤的沙丘地带。
“死七个了。”三角巾朝黄沙呸声,不得不打开对讲机报告。同伴懒管他怎么处理,抽完烟伸个懒腰,解开□□放水,一滴不漏尿进水盆里。
拿到指令,他回过身踹骂同伴:“干活,给货物松松绑。”
他们解开所有绳索。
“给老子听好,话只讲一次——”
“看见了吗,谁敢跑,那儿就是你们的埋骨地。”他让开身,露出黑暗以外一望无际的黄沙,漫天风尘呼呼作响,热浪灸烤皮肤,小孩子别说逃跑,站到烈日底下都得脱层皮。
“已经出境了,乖乖听话。”
货箱关闭瞬间,哄然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青絮抹到满脸泪水,原来她也哭了,迎着微弱裂光,她看见三三两两孩子抱在一起,大家涕泪横流,以头抢地,虚弱身板中爆发出强烈力量,哭那遥不可及的故土,还有未知漂泊的命运。
绝望、绝望、绝望。
死亡、生存、不择手段。
又过了三天。
她害怕三角巾的同伴,每次他来送饭,浑浊的水盆都会散发令人作呕的骚味,他把一坨坨流食搅拌的团子扔去地缝,观赏孩子们扭打抢夺,也会拿出手机摄像,拍给神秘买主验货。
青絮饿过肚子,深知运气好抢到伙食得立马吃掉,她努力学习在这环境生存下来,挤开别人,让自己活下去。
身体的变化,好似令她的心理也变幼小了。她知道在做梦,却抑制不了心底不断涌上的胆寒,每当车里起了争端,孩童们互殴时,她瑟缩在铁皮墙木木呆呆,干裂的嘴角浮出血珠,思维缓慢。
水盆倒映出的幼年青絮,真的属于她梦中吗?
会不会,她误闯了别人的梦境?
真实世界在她脑中逐渐黯淡,取而代之是粗糙的车板、稚嫩而冷漠的脸庞、恶心又不得不喝下的污水......
梦想颠倒。
她不再渴望那道照进缝隙的阳光。
“我想回家......”
海马体内潜在的记事本掀开一页,她翻到快要完全遗忘的,记忆缺失前的短暂人生。
曾经拼命回忆,都只能望见模糊影子的亲生父母,此刻清晰出现在小小的脑袋里,他们手牵着手散步,对她呵护备至,教会她生命有多美好。
在那一片破晓笼罩的雨林,斑斓鸟群低空翱翔,为大地母亲献唱天籁之音,长相奇异的昆虫随处可见,阳光掠过树丛,有了形状,穿过巨型蛛网上晶莹璀璨的露珠,再到绚烂的野花谷。
他们永远沉眠于那片圣神的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