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推行,而是要对上展现出您推行此事的决心,给上面,尤其是慕容知府一个明确的表态,让他无从置喙。至于后续步骤,可从容布局,逐步推进。”
韦暄闻言,眼神一亮,急切追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具体施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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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竺从韦暄书房里出来时,心如擂鼓。
对于田亩事务,她在现代社会从未涉足,刚刚虽然侃侃而谈,但实际上那些不过是拾人牙慧加上一些基本的策略博弈,她内心深处并无十足把握。
然而,机遇已至,她岂能轻易放过?她迫切需要这样的机会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另一边,书房内,郁竺走后,吴胜终于开口:“大人,郁姑娘毕竟是个女子,将如此重大的事务交予她手,是否有些欠妥?”
“欸,无妨。昔日邵昭明也不过是太祖身边一个侍女,因精明能干、文采出众,太祖便委以重任,太祖尚能如此,我这便有何不可呢?”韦暄摆摆手,昨夜和郁竺秉烛夜谈,叫他受益良多,此刻自是为她说话。
见韦暄如此坚持,吴胜只好缄口不言。
他心中暗自盘算,只能静待事态发展。等郁竺把事情办砸了,他再出手收拾残局,届时方能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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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跟着郁竺来到前面的公廨,这是郁竺特意向韦暄请求的,希望“借用”武松几日。
他久历江湖,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超群,经过方才之事,岂能看不出吴胜早上找他所说的那些闲言碎语纯属无稽之谈。
然而,韦暄对郁竺态度变化显著,两人之间显然发生了些他不知晓的事情,他一时间想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郁竺到了签押房前,刚推开门,屋内正忙碌的公吏们就纷纷抬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郁竺也不回避,大方地作了个揖,问道:“诸位大人,谁有知道本州惯常聘请的文案是谁?”
此“文案”非后世某某广告公司的文案之类,而是指当时官府聘请专门给百姓讲解圣谕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郁竺问此话何意,片刻之后,一个郁竺有些面熟的公吏说道:“你要打听这个,不妨去衙前街上的茶坊探探风声,那几个说书人都常被请做文案。”
话音刚落,刘押司便接茬道:“怎的,郁姑娘打探这些事情作甚?莫不是韦大人有公干交予你?”
他这话说完,原本静悄悄的签押房里就热闹起来,一个郁竺未曾见过的公人起哄道:“郁姑娘,快与咱讲讲,怎么才能让韦大人对咱们也刮目相看、委以重任呐,是不是得陪着大人夜以继日忙于公干?”
说罢,一群人哄堂大笑。
武松原本立于门外,他与这州府中的公吏们并不相熟,便不愿进去掺和那热闹。骤然听闻屋内传来嬉笑之声,便猛得推开门,将手中朴刀重重往门口一张案几上一搁,“啪”一声,叫原本在取笑郁竺的一干人全看了过来。
那些人见武松面容陌生,却也知道他是经常跟随韦暄左右的那名亲随,且看他满脸肃杀之气,顿时瞬间噤了声。
武松见状,冷哼一声,缓缓收回朴刀。
郁竺仿佛全然未闻旁人的嘲笑,只对那名回答她问题的公人遥遥作揖致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二人走过门前的照壁,武松才拉住郁竺。
郁竺见他言语迟疑,索性直言道:“兄长若有话,但说无妨。”
武松心中一番思量,终是开口:“今天早上吴胜找到了我,提及昨天夜里你和韦大人,呃,商议政事。”
“他说的没错,然后呢。”郁竺坦然道。
“并无然后,只是他语焉不详,似有叫人误会之意,却又让人无从对质。”武松干脆一口气把话说完,“妹子,此人有些阴险狡诈,方才那些公人对你这般,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你需多加提防。”
郁竺轻笑一声,应道:“嗯,知道了。”
武松又道:“妹子莫怕,若他再敢背后使绊,毁你清誉,我便是动手教训他一顿也使得。”
郁竺轻轻摇摇头:“无妨。”
“什么?”武松不解。
“我说,清誉于我,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郁竺直视着武松的眼睛,轻声道。
清誉是什么?清誉是这个封建社会里女人最好的嫁妆,她又不想嫁人,要这清誉做什么。
吴胜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早上他打量二人的衣服,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吴胜敏锐的感知,让他从韦暄对郁竺的态度转变里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一辈子都是韦家深受信赖的家仆,韦暄都叫他一声吴老,他怎能容得自己的地位被一个女子威胁。
所以他四处引得别人误解,就是想让郁竺为此感到羞耻。如果她是普通女子,此刻已经被众人嘲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从而主动与韦暄保持距离,以维护自己的声誉。
可是郁竺不是普通女子,吴胜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不在乎声誉,吴胜就休想以此绑架她。
韦暄是什么?是她接近权力的梯子,想让她主动远离,门儿都没有。
武松看着郁竺,眼里透出了困惑又陌生的感觉,良久道:“妹子能想得开就好。”
“不说这些,正事要紧。兄长依那公人之言,去茶坊找那文案,我再去寻些帮手。”
这是她答应韦暄的事情,今日之内,必有所成——将这条难以推行的政令,光明正大昭告百姓,不仅不遭唾骂,还要效果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