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缀满色彩缤纷的羽毛。
乌纯声转过身来,向许弋伸出了修长的手,他的脸颊两侧被精美的金色云纹围绕,恍若古老的神明。
许弋为眼前的人所惊艳,原来乌纯声的魂魄是如此的模样吗?这与在砚山洛水的他简直大不相同。
“还在等什么?不是着急吗?”乌纯声问道。
看呆了的许弋连忙在手递到了乌纯声的手中,下一刻,只觉天地倾倒,风声呼啸,狸花猫在宫墙之上疾行,几个跃步便出了宫城。
不多时,上清宫,清虚阁外,昏黄的烛光从阁楼上透出来,乌纯声终于停下了脚步,天旋地转般的感受浅浅散去。
许弋这才想起来,“遭了,我怎么去见谢大人啊,如果用小猫的样子同他开口说话,他一定会以为我是妖怪吧!”
乌纯声嗤笑一声,“威胁我的时候你没想到吗?”
“乌纯声!你都把我带到这里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许弋喵呜喵呜地叫起来,仿若小猫在撒娇。
“停停停!别乱叫。”乌纯声按了按眉心。
说罢,他沿着廊柱窜上了阁楼。阁楼之上,轻掩的窗扉露出一跳缝隙,炭烤的热气从缝隙中钻出,暖得许弋眯了眯眼晴。
阁楼小,碳火旺,已经到了需要开窗散热的程度。
透过缝隙,许弋看见,有个胡子啦喳,面色憔悴的人影伏在案前,那正是谢珉怀。
纸张歪斜地在他面前铺开,他写上几笔,便叹息起来。只见他顿住笔,将宣纸乱团一气,朝着身后丢去。
许弋伸长脖子一看,地下已经积了不少纸团。
“凝神,想象你自己此刻站在窗外。”乌纯神暗中催动口诀,绕到赵芙身后,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许弋连忙回过神来。蓦地,她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窗纸上,伴着碳火隐隐浮动。
“谢珉怀……”许弋开口道,声音一如往昔。
“殿下!”谢珉怀惊叫一声,抬首便看到了许弋在窗纸上的剪影,“殿下,外面冷极了,快些进来说话。”
许弋微微摇头,“无妨,我是从宫中溜出来的,只为问你几句话。”
谢珉怀低着头看向他在案上的的笔墨,他正在给陛下写奏章,写得他抓耳挠腮的,很多话,或许由殿下来说会好。
“谢珉怀,你告诉我,你怎么把金国的使者带回来了?此行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弋压住内心的火气问道。
“殿下,此行确实超出了微臣的预期。”谢珉怀一边说一边叹气,“我等到达会宁府后,阿骨打还在外征战,我等首先面见的是金国的都元帅完颜宗翰,微臣很快就向他说明了来意,他只是要我们安心等待。”
“阿骨打回来后,童贯奉上了陛下的诏书,谁知他突然暴怒,当场抽了童贯三鞭,说我大昭看他不起,强烈要求在有国书与誓书的前提下方能进行洽谈。”
“但隔了三日,阿骨打又仿若无事发生般地设宴款待起我们来,邀我们一同参与夜猎。在夜猎时,童贯从马背上跌下摔伤了脚,此后便一直在帐中修养。”
“反倒是薛肇因弯弓射下一只大雁,很受完颜宗翰的赏识。薛氏父子原本就酷爱骑射,此行更是参与了女真一族的围猎、摔跤、野祭等诸多活动,很快与他们打成一团。”
“如此半月后,阿骨打透露出了与我大昭合作的意愿,期间完颜宗翰频繁进出他的大帐,微臣推测是完颜宗翰在背后助力此事。”
“此后,我每日便与阿骨打派出的代表李善庆据理力争,商议合作细节。可到了关键的问题上,阿骨打并不听我的建议,反倒转头去问薛肇。”
“可叹,我虽每次都提前对这位新晋的武状元多番嘱托,但一方面,薛肇与女真一族称兄道弟起来,几乎卸下了对他们的防备。另一方面,阿骨打也着实狡诈多智,我只能眼看着薛肇掉入他的陷阱中。”
“殿下,此行颇多转折,阿骨打却是对我大昭垂涎欲滴,但完颜宗翰此人眼光老道,确实看到了与我大昭合作的前景。”
“怕只怕阿骨打到时杀红了眼,不听完颜宗翰的话。很多话不能当着使者的面在朝堂上说,还望殿下多多劝解陛下,与金国合作还是太危险了。”
“好。太傅辛苦了。”许弋微微点头。
乌纯声看着逐渐靠近窗台的人影,连忙从阁楼上跃了下去。
“殿下……”谢珉怀一推开窗,只见一个黑影从半空划过,窗外哪有逍遥王的身影呢。他的殿下会怪罪他办事不力吗?可明明他已经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了。
乌纯声几个飞跃出了上清宫,踏着瓦片,向宫城急奔而去。
许弋嘴角一扯,“乌纯声你跑这么快干嘛。”
乌纯声撇了许弋一眼,“话不是都说完了么?再不跑就要露馅儿咯。”
许弋微咳一声,“没想到金国之行有如此弯弯绕绕,我看阿骨打是故意晾着谢太傅,去卖薛肇的好,他此举必定用心不良。”
“我阿姐对收复故土着了魔,一心想要燕云十六州,好不容易才改了心意。这下金国的使者来了,我猜阿姐一定不肯罢休了。”
乌纯声眨眨眼,这确实像阿骨打能做出来的事,不过……“老师没做成的事,学生来做又如何?”
许弋蹙眉,“什么意思?”
“当年北燕兵临城下,昭熙帝在李炎与王黼的唆使下欲弃城而逃,三百太学生在宫城前伏地请命,以死相谏,昭熙帝这才复起老将李纲,打退了契丹兵马。”
“我大昭的皇帝谁都不怕,怕的便是学生们毁他的清誉。谢珉怀在担任太女太傅前,曾在太学执教三年,太学里现在还有他不少学生……”
许弋沉默了,她记得北宋末年太学生请愿的事,只不过,他们最后的下场都很凄惨,一国之主又怎么会甘愿忍受他人的胁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