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怪不得他。
每回莱西这么亲昵地叫他,见面之后,逸王都得砍几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方能彻底出气。
宫人端来座椅。
他强撑着笑意撩袍坐下:“行了,不逗你了。囡囡直说便是,即便母后不替你撑腰,你的要求,父王也无有不应的。”
莱西后心一凉。
之前逸王对她隐有下手的意思,她便拎出自己与沈重澜的婚约说事。
当时,逸王就是用最后这句话把此事敷衍过去的。
旧事重提。
逸王知晓宋青云在做什么。
倘若稍稍延展一下,说不准宋青云这猪脑子都是从逸王亲信那里得来的灵感,之后又去求他的亲信帮自己搜寻证据。
莱西借衣袖遮挡,暗戳戳对逸王比了个中指:
“既如此,小西也不怕父王笑话了。”
“前些时日,宋夫人雇人对儿臣说了几句坏话。儿臣打小气量就狭窄,忍气吞声了半个月,每每思及此事,还是辗转难眠。故而想求父王给个恩典,准儿臣见宋青云一面,去把他夫人当日骂我的话一一骂回去。”
逸王点着莱西对太后笑:
“母后您瞧瞧,刚夸过囡囡长成大姑娘了,您这宝贝孙女儿可就又耍小孩子脾气。”
太后故意拉下脸:“怎么?陛下想惹我们小西哭?”
“母后这话说得……显得儿子多不近人情似的。”
逸王摆摆手:
“父王还有些话想对你皇祖母说,囡囡自己去吧。”
不怕她跟宋青云说什么?
莱西将信将疑,没跟他客气,上了御辇,一路摇摇晃晃地任人抬到天牢门外。
宋青云已被狱卒预先提了过来。
莱西:“令夫人着人骂了我,妇债夫偿,不算过分吧?”
宋青云满脸堆笑:“青云一条贱命,公主想骂只管骂就是了。只要公主能开心点儿,青云做什么都乐意。”
莱西笑:“让你难过,可不止骂你这一个法子。”
宋青云点头哈腰,额头触地:“任凭公主处置。”
莱西撩起裙摆,单膝蹲在宋青云面前:
“抬头看着我。”
宋青云口称“不敢”,行动却极诚实地抬了头。
莱西道:“令夫人辱骂我之后,我托狐狸哥哥的关系,去了解了一些有趣的情况。”
宋青云脸色一僵:“什、什么?”
莱西:“与你的好师弟有关。”
宋青云笑意不减反增,大有胜券在握的得色:
“我师弟?我与他早不联络了,公主便是查问出他的消息,怕是也……与小的无干呐。”
莱西:“倘若我说……宋大人下狱之后您那师弟主动援助寡嫂……”
宋青云脸色一黑:“公主莫要说笑了,小的性命犹在,她怎算得寡妇!”
莱西目带哀怜:“几日的事了,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韩小姐到底是宠着长大的千金贵女,一时离了宋大人这主心骨,一来二去的……”
宋青云猛然挺直脊背:“不可能!”
莱西摇头:“哎,韩小姐与他的交往极为隐秘,惯叫下九流的人替他们把风跑腿,若非狐狸哥哥恰巧识得这些人,我多是也想不到韩小姐竟会……哎,谁能想到当年她为了嫁给宋大人,宁可……”
宋青云咬牙切齿地反驳,颈侧青筋暴突:“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莱西耸肩不语。
她没有补充旁的信息。
令人难堪的沉默反倒让宋青云信了这番说辞:
“该死……姓沈的畜生……”
莱西耳尖微动:
“哎……你品行不端,当年与师弟一起,不讨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青云目眦欲裂,野兽般粗重地喘/息。
他不接招,莱西只得继续向下编:
“很痛苦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你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一直笼罩在你头顶的阴云又给你送来一场倾盆大雨。‘不可能’?你究竟是笃信韩小姐对你感情之深厚,还是恰恰相反呢?”
宋青云爆喝:“闭嘴!”
狱卒怕他暴起伤人,更加用力,押着他的枷锁往地上按。
宋青云的脸埋进泥与灰,吐出来的是血和火:
“闭嘴——不许、不许在我面前提沈萤这个名字!滚!都给我滚!!!”
莱西拂去裙摆沾上的灰尘:
“他前途无量,你不过是戴罪之身,能拿什么跟他比?”
宋青云唾去口中的湿土块:
“不可能……他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他连回钤都的盘缠都攒不够……不可能……”
莱西不由感叹一句:
“可世界真是小啊。”
谁能想到想要夺舍沈重澜的丹霞宗宗主,就是那个请该神时捡回来的重伤副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