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吧。你爱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重澜情绪愈发激动：
“坏人现在是我了？从你得到我以来，对我的态度愈发冷淡，早先你我之间还有兄妹之情，可现在呢？现在你几乎没将我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啊。
莱西想。
这里的“沈重澜”只是丹霞宗那只烧包孔雀在鲲鹏大阵的投射，连个正经的躯壳都没有，怎么能算有血有肉的人呢？
虚幻和现实，莱西还是能分得清的。
莱西：“那个时候不懂事。”
要是早知道这一切都是阵中幻象，她根本不会对沈重澜下手，随便找个人糊弄一下就完事了。
沈重澜周身气压极低：“所以你是承认自己始乱终弃了么？”
莱西：……
那倒也不至于。
这种事情不就是你情我愿吗？
他当时又不是没有爽到，为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莱西越发不能理解。
鲲鹏大阵的运转逻辑到底是什么？
怎么身边这些人一个个儿的都这么不正常？
命都要保不住了，还在这儿风花雪月什么劲儿呢？
非要浪漫至死？
什么猪脑壳。
莱西放弃了跟沈重澜讲理，抬眼看下沉的圆日：
“不想去直说就是，何必说这些。我先去找韩小姐了。”
沈重澜怒不可遏，红着眼把她按在了墙上：“不许去。”
莱西：？
你没病吧。
她之前一直以为大阵是真实人格的反应，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至少现实中的沈重澜性子洒脱豁达，也从不会为情情爱爱所扰。
大阵生成出来的怎么是这么个东西。
“让开。”
她沉下眉眼，冷声命令。
沈重澜不肯。
他双眼通红，顾不得街上人潮汹涌，掐着莱西的腰，将她摁在了小巷的墙面上。
莱西：？
好好笑。
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莱西不得不提醒：“你还记得小裴大人处死的那些‘游侠儿’吗？”
沈重澜不管不顾地低下头。
呼吸缠绵交织在一起：
“你以为我是想杀了你？也许吧，刚才有一瞬间我是想干脆杀了你好了。——莱西，你为什么不能一直是板栗妹妹呢？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天真可爱，永远受我保护，不好吗？”
莱西终于忍无可忍：“别发癫。”
沈重澜这番经典语录又让她想起了裴开霁写的那几封信。
真晦气。
她怎么总是碰到这种自以为是的东西。
冷宫那段记忆里，口口声声说她与他的道心有关。
好家伙，一进大阵，不光道心没了，对人最起码的尊重之心也没了是吧？
这么想让其他人都围着自己转，干脆去当篝火好了。
不光能发光发热，还时时有人围着唱歌起舞。
多耀眼。
莱西毫不留情地踹开他：
“你喜欢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就别标榜对我用情至深。强行把自己的喜好投射到我身上，一有不合你意的地方就开始耍无赖，你今年几岁了？还在当街撒泼打滚找阿娘要糖人？”
沈重澜微微一怔：“你对我动手？”
莱西：“我练武第一是为了防身，要是我没练过，今日岂不是任你拿捏了。沈重澜，我警告你，不管你是不是钤都的孩子王，莱家收你为义子，就是对你有恩。楚春信和沈副将来府，一个是阿娘的血亲，一个是爹娘的战友。你不要妄想自己是莱家的主人，整天在这儿得寸进尺。”
沈重澜：“我只想找你要个名分要个说法，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莱西：“……你疯了吧。”
沈重澜：“是，我是疯了，从你对我不管不顾开始，从你……”
怎么会有人突然当街发癫啊！
莱西是半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她堵住耳朵，心平气和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将有五危，其一是‘爱民可烦’。”
钤都就是龙潭虎穴，她时时都要存可死之心，在夹缝中求存已属不易，平时还得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唤醒裴开霁。
这种境况下，谈对任何人的情感，都会让她落入死局。
一步错，步步错。
她不想劳心劳力，落得满盘皆输。
莱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重澜怔怔地低头看向手指，五指活动了一下，仿佛刚刚拿回对身体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