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幕后的人,好像也不想看到他们互相残杀。
沈念安开始避着她,缩在很远的角落,还天天啃铁栏杆,抓粗糙石壁,想把尖牙利爪都磨断,说:
一一如果我变成那样,你一定要离我远远的。插曲过后,他们的日子继续。那些粘液又对着他们来,偶尔是她,偶尔是沈念安。
他们就一边看着身体的恶化,一边靠着一点点金鳞缓解。哪怕再延迟,等待他们的,也是和那两个哑巴一样的结局。本来,她对那样的结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甚至,被关在那样的铁笼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只是,听着沈念安对外面世界的描述,听着他那点低微的、可怜的希望,她才产生了“离开"这一念头。
粘液造成他们身体的异变,也带来了一种可能性。她发现尾巴上发育的那些骨刺很尖锐,就借着粘液特意强化那个部位,直到,足够强大,穿透了墙壁。她带着沈念安逃走。后面有船来追,砰砰砰的,不断地开枪,扫射他们。被围住,到了困境,那么想回家的人,就突然将他装了满满一袋的金鳞,挂到她脖子上,说送给她。
然后挣开她的手,自己冲向那些船,半途回头朝她笑一笑,说:一一暄暄,替我活下去。
他引走那些船,消失在刺目的白光里,消失在连连的枪弹声中。她去找,一无所获。
这面墙修复了。她当年破开的洞口,被别的颜色的石砖填补上了。纪安的目光,从铁笼缓缓移到周边。这间简陋的囚室废弃了。它的功能,被外边那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取代了。
无论外表如何改变,都改变不了它囚牢的本质。大大大
祁洄循着酒味,走上石梯。入眼也是一间灰扑扑的房间,靠里有个什么很高的东西,挂着帘黑布。
他过去扯下来,一道碧绿碧绿的玻璃屏障就出现在面前。有些许熟悉的裂纹,像蜘蛛丝一样盘绕地生长开。他眨了眨眼,玻璃黑黑地映着他的身影。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是看着这样的影子度过的。慢慢地,他转了个圈,四顾。土黄色的砖瓦,缺了半个灯罩的吊灯,飘飘荡荡的帘幕,墙角堆积的酒箱,都是过去的很多年里,他所能看到的全部。这个地方,他呆过。
到那艘船上之前,他就在这里。
他曲起指关节,扣响玻璃壁。埋藏的戾气从心底腾涌,引得脖子两侧被封锁的气味腺,刺疼刺疼的,提醒了他此时的处境。于是,他收手,去翻墙角的酒落满灰尘,还有很多。
祁洄坐下,取了一瓶,拔开瓶盖,看也没看,就面无表情地喝了。刺激的酒浆,灼烧他的喉管,灼烧他的内脏,引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带他过来,到那艘船上」
「哥哥,那个坏女人呢」
「她不在那」
「好,我们马上过去」
酒液在体内横走,两条腿受了一阵来回撕扯的痛,就渐渐麻痹,开始不受控地并拢,准备黏连。
他低头看着,皱起眉头,厌烦了似的,绷直腿,铆足劲分开,与那股他们天生的、黏连的力量对抗。
一一不要再变了。
他才刚换好的裤子,要是又弄坏,她一定会嫌他麻烦的。才不想被她妹嫌……
牙关咬得死死的,浑身是汗,又是血,疼得脑袋一片空白,却秉着一份近乎天真的执拗,抛弃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尾巴,第一次成功维持住了双腿的模栏那股黏连的力消失了。
他的腿还麻着。他撩起裤管仔细检查,确认两条腿还是腿,还是漂亮的,才肯放心。
第一次,换鳞期,没有尾巴,也没有鳞片。他咬着衣摆,自己在腹部,在鲛丹的位置划了一道口子,导引出大量丹血,学着她曾经的行为,灌满一个个容器,再从墙角的排水口扔出去,喊尼亚去捡。
而希罗则带着沈念安,回到这艘撞毁的船上。看到熟悉的船,沈念安开始喊暄暄,希罗就团了个衣服塞到他嘴里,怕他引来纪安。尼亚捡回了那些玻璃罐,和希罗两个凑在一起,对着沈念安研究,不知道要怎么用。
倒是沈念安,看到那些黑漆漆的粘液,就起了应激反应,鸣呜地抬起尾巴去扫他们,扫翻了一罐,倒在他尾巴上,冒起了烟。他还仍不够,忍着痛继续扫,把所有都扫翻了,才罢休。
他鸣呜地喊:“别用你们的脏血碰暄暄!”嘴巴被堵住,再清晰的话,传递出来的都只是含糊不清的“鸣鸣"而已。而远在另一边的祁洄,则收到了尼亚他们的反馈。「哥哥,真的有金鳞,他长出来了」
「只要把丹血倒在他皮肤上就可以了」
身体的疼痛,被成功的喜悦冲淡。祁洄松开嘴,垂落的衣摆挡住腹部裂开的伤口。他眸子熠熠闪着光。
「有多少」
「几十片的样子」
「你们吃了,先把气味腺恢复」
「我们可以对付那个坏女人了」
是,可以“对付"她了。
祁洄眼睛亮亮的,带着点笑。他也有金鳞了,不用再靠她。他可以恢复力量,可以赢她,可以把她带回家,让她只能有自己一个…「哥哥,不过,他好像有点痛苦」
「哼,他关我什么事,不管他」
纪安走上石梯,看到的就是祁洄浑身染着血,坐在一堆酒旁,却垂眸轻轻地笑。
“不是叫你别乱跑吗?"纪安在他面前半蹲下。他看见她,眼里的笑就更浓了。他拉起软绵绵的腿,屈起来抱着,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她:“我没乱跑,是你看那个铁笼看出神了,都没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