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的“迎公主还朝”从城门口传到了城中各处。
躺在榻上装病的元启闻声惊坐起,把随从下属喊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安排好所有人不得出城迎接?”
下属苦着脸道:“这、这原本是安排好的,可那沈三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一路赤着脚飞奔出城,不仅把沈老将军和几个在府中商议要事的将领全都引出去,还……”
“还什么?”
元启本来只是装病,这会儿却是真的头疼不已了。
“沈三发痴病,把城中百姓全都引到了城门口,那些百姓一听是去西昌和亲的安平公主回来了,纷纷跪地相迎,山呼公主千岁,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沈三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依我之见,殿下还是快些整理仪容,出去迎接一下安平公主吧,毕竟是兄妹,只要殿下稍稍露些病容,想来公主定然只会感动,不会多想的。”
几个下属都在劝。
其实沈十派人回城来传消息,明示二皇子和城中官员权贵出城去迎接公主的时候,就有人提出二殿下该去。
但当时持反对意见的人多。
二殿下来遇水城都没人出迎,在城中这些天也不见沈家军的尊崇,如今安平公主回来,他们倒是挺上心。
尤其是沈十,竟然还派人传话,支使起皇族中人来了。
元启抱着原本要去都不能去的心思,甚至下令让城中权贵将领都抓紧做手头上的事,用两国和谈最为要紧,片刻也耽误不得,其他的事都得暂放一边做由头。
哪知道沈家军那些人忙着忙着就全跟沈三跑了。
沈三又直奔安平公主而去。
现在闹得城中百姓都出去迎接了,二皇子还不去,这要是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元启只能暗自咬牙,“来人,给本皇子更衣。”
侍女随从们赶紧给二皇子装点了一番,换了身衣衫,又画出面容来,然后着急忙慌地出去迎接。
和亲公主归来,满街奔走相告。
城中几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原本答应得好好的,说绝不出城迎接公主的官员权贵,这会子一个不落地出现在迎接队伍里,还携家带口,恨不得举族前来。
这些人在街上迎面相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转瞬即逝,立马就开始争抢起最前面的位置,还争得差点打起来。
“我先来的!”
“放屁!”
“明明是我先来的!”
元启在府门前看着那些权贵官员因为这事争吵不休,头顿时更疼了。
这天高皇帝远的地界,果真难管的很。
一个个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把阳奉阴违这招刻在了骨子里。
二皇子心里再恼火,也无济于事,他们一行人根本就出不了城,只能远远地看着沈十和秦琅那些人打马而来,左右将领护卫着一辆马车。
元思宁就站在车厢前,接受百姓们的恭迎朝贺。
有人撒花相迎,也有作诗咏赋。
西疆百姓对安平公主的尊敬,比他这二皇子多出何止十倍百倍。
“思宁!”元启心中计较着这些,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站在府门前,隔着好一段距离就开始朝元思宁喊:“思宁你可回来了!这三年,可太让皇兄牵挂了!”
这皇室兄妹相见,两旁百姓纷纷让出道来,沈若锦和秦琅等将领也退开些许,让公主的马车先行。
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元启亲自上前搀扶三年未见的皇妹,所有随从侍女都十分有眼力见地站到他身后去,绝不抢主子的风头。
然而就在这事,一直坐在车厢前的沈三率先跳下来,一头把元启撞得连连后退。
二皇子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铁头功,险些被撞得吐血。
“二殿下!”
身后随从侍女惊呼出声,好几个同手伸出手来,才勉强把人扶住。
“二殿下……”沈老将军惊了惊,连忙道:“知安他不是有心的,您也知道,他如今痴傻……”
“不妨事、不妨事。”元启揉了揉胸口,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也怪我,太着急来接皇妹了,我这一脸病容,难看得很,许是吓到知安了。”
沈知安可一点都没被吓到的样子。
他看着这个忽然靠近公主的人,只有满脸的厌恶与敌意。
元思宁走下马车,将沈知安护在了身后,“皇兄病了?怎不好生歇着,外头冷,受了风寒加重病情可不好。”
“是病了,越西边越冷,我这身子也实在有些受不住。”元启说着还咳了两声,咳完之后忽然话锋一转,“皇妹好不容易才回来,我就是病了也得爬起来接你,谁让你我是兄妹呢?”
“那真是辛苦皇兄了。”
元思宁笑了笑,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位二皇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功夫做得好,会说场面话罢了。
“穿鞋了。”蒋淮安扫了二皇子脚下一眼,“看来也没多急着接妹妹。”
二皇子闻言顿时:“……你是?”
元启来遇水城那日,蒋淮安被沈十派出去,潜入西昌王庭接应公主和齐人去了。
两人还不曾打过照面。
二皇子跟大多数将领都混了个脸熟,唯独没见过他,但看这人站的挺前面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就只问其姓名。
在下属要出声呵斥的时候,元启还抬手制止了。
“蒋淮安。”
蒋哥儿直接报上大名。
“原来是你,我知道你!”
元启对这个名字也称得上是如雷贯耳了,曾有幕僚谏言,皇帝下旨召回沈毅和沈十,杨万雄又撑不起西疆军务,可以提拔小将蒋淮安,施以重利,收为己用。
但这个蒋淮安好像有点故意挑他刺的意思。
元启想收拢人,便摆出一副完全不计较的模样,笑着问他:“什么穿鞋不穿鞋的?你在说什么?”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