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叠嶂,夜影重重。
沈若锦和秦琅同时跃上山坡。
有落石滑坡而下,惊动了另一边的岗哨,几人立刻过来查看。
秦琅一把将沈若锦揽入怀中,藏身在山坡另一侧的阴影里。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因为靠得极近,近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声。
“这边的坡这么高,怎么可能上来人?应该就是石头掉下去了,别大惊小怪的。”
带头来查探的人在地上踢了一脚,几块石头落下山坡去,发出了跟方才差不多的声响。
几个放哨的顿时松了一口气,往回走去,“走走走。”
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秦琅和沈若锦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两人站在这里,就可以听到铁器敲击矿石的声音,避开那些放哨的,再往里走,经过一道狭窄的山道之后,眼前就是巨大的铁矿。
成千上百的人在此劳作,个个衣衫褴褛,面如黑炭,满是疲惫与倦苦。
火把照亮了这一方矿山,却照不亮这些人的眼眸。
沈若锦一眼扫过去,竟数不清有多少人,“这么多人在这开采铁矿——”
秦琅握住了沈若锦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说:“在南州失踪的那些人应该都被带到这里开采铁矿了。”
据郭泉所说,光是有案卷记录的失踪人口就有上千,还有很多外乡人失踪,根本就不会有亲眷来南州找他们。
“快点!偷什么懒?”
有人体力不支,把矿石往外运的时候摔倒在地,拿着鞭子的人立刻就狠狠抽他,高声叫骂。
摔倒在地的那个人被打的浑身是伤,也只能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搬运矿石。
如此奴役,简直惨无人道。
他们根本就不把人当人。
沈若锦和秦琅一起绕过大半座矿山,发现还有一处专门打铁的地方,有上百工匠在此处锻造刀剑。
无数兵器堆积成山,这些工匠还在不断地打造兵刃。
乌云遮月,暗夜之中,整座矿山仿佛都在敲击声中震动着。
秦琅带着沈若锦来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山洞里,低声说道:“南州失踪的人应该都被带到这里私采铁矿了,开采的铁矿直接拿来锻造刀剑,梁王这是要造反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根本就不存在南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梁王却毫不知情的可能。
只会是梁王主导。
底下的人为他办事。
再加上跟南谒私下往来,梁王反心昭然。
沈若锦沉吟片刻后,低声道:“我长兄本在西疆,如今却被南谒巫师带到了南州,这件事八成也跟梁王脱不了干系。”
若非沈若锦当时听闻阿公兵困落月关的消息,就连夜赶去西疆,沈家军就被杨万雄的私心坑害了。
西州城若是沦陷,西昌大军一路攻城略地,谁都拦不住。
梁王若在南州起势造反,盛京那边根本就分不出兵力来镇压他,还真有可能让他成事。
只是现在西昌被反攻,还失了遇水城等地,在谈和上也占不到优势。
梁王年轻的时候,争皇位争不过元嵩,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没死心。
还在南州祸害了这么多百姓。
沈若锦和秦琅亲眼看见有人活活累死,被那些奴役人的执鞭人骂了声“晦气”,就拖到矿山的另一边扔进尸坑里。
尸坑里尸体无数,胡乱堆叠着,最底下的已经开始腐烂了,最上头的是刚拖过来的,比乱葬岗还可怖。
沈若锦跟过去,抬手去探刚被拖过来的那人鼻息,“没气了。”
秦琅把她拉起来,两人站在尸坑旁,神色都变得十分凝重。
梁王起了反心,草菅人命。
这个铁矿多开采一天,累死的人就不知凡几。
沈若锦原本是为了三哥去南谒,路过南州。
秦琅也是告假不成,才接了巡查南州这趟差事。
直到此刻,两人才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为民请命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沈若锦在夜色里和秦琅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痛心和痛恨。
两人在矿山查看到后半夜,直到启明星升起。
天色将亮。
天一亮,就难以隐藏身形。
秦琅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再说。”
“走。”沈若锦也没有丝毫迟疑。
乔夏还在山下等着他们。
沈若锦和秦琅回到越来的山坡处,纵身跃下,正要去寻乔夏,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
乔夏策马疾驰而来,把另外两匹马的缰绳甩给她们,“被发现了,快走!”
沈若锦和秦琅当即飞身上马,在依稀晨光里飞驰而去。
矿山上的人纵马来追,高声喊着:“别让他们跑了!”
“追!”
……
南州城内,林氏别院。
秦琅他们都出去了,林修齐一个人在别院里等着,一整夜心头突突地跳,睡也睡不着。
天都亮了,这几天还没回来。
林公子差点都点香拜佛去了。
偏偏这时候,梁王府的人来了,把别院的大门敲得震天响。
一副要直接破门而入的架势。
别院管事急匆匆来找林修齐,“公子,这门咱们是开还是不开啊?”
“开。”林修齐一咬牙,让管事去把大门打开。
反正这会儿不开,待会儿门可能就被人拆了。
梁王府的人好像知道秦琅和沈若锦不在一般,这次来格外地不客气,二话不说就要往屋里冲。
“你们这是做什么?知道的晓得你们是梁王府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强盗上门抢劫来了。”
林修齐上前将人拦住。
林公子虽然不会武功,但大场面见得不少,遇到这种事心慌归心慌,面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