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生死不知,秦祁的部下都觉得镇北军原本应该由世子接掌,偏偏世子也受了重伤,竟然让一直风流浪荡的秦琅捡了便宜。
这些人哪怕被打趴下过,心里也不服气,吴仞就是其中最不服的那个,所以一发现秦琅有什么错处,就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今天吴仞因为胡乱检举吃了八十军棍,秦琅也当众说破了世子党的心思,直接放话谁再敢挑拨离间,直接杀无赦。
秦琅跟秦祁不合是私事,眼下国难当前,他自是明白公私分明,该团结的时候就不能搞内讧。
秦祁沉声道:“自当如此。”
两兄弟在这件事上,做法一致,处置完吴仞,众将领各自散去。
秦琅和沈若锦也回到了帐篷里。
沈若锦原本是很困的,被吵醒之后,一下子睡意全无。
秦琅拉着她到榻边坐下,“夫人为了我同吴仞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有什么值不值的。”沈若锦道:“你临危受命来北境收拾烂摊子,这些将领还在这搞什么你的他的,吴仞心中只有世子,殊不知领兵打仗这种事向来都是谁有能耐谁上,他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沈若锦很少生气。
她自己遇到什么事情,一向都是不甚在意。
但是看到秦琅被人这样对待,她的火气就怎么都压不住。
秦琅道:“我不过是听了几句难听的话,夫人那一掌却要了吴仞半条命去,他又受了八十军棍,没个百来天是下不了床了。”
“那话何止是难听?”沈若锦道:“秽乱军营是多大的罪名?他上下嘴唇一张一和就说出口了,若今天在你帐中的人不是我,你又要如何解释地清?”
更可恼的是秦祁。
自己弟弟被人这样构陷,他非但不帮忙,还由着吴仞这样闹。
有那么一瞬间,沈若锦也忍不住想,秦祁是不是也怀着秦琅来北境是跟他争权的心思,所以才任由底下的人这样做。
秦琅轻抚着沈若锦的墨发,“若不是夫人来了军营,我帐中根本不会有人。”
沈若锦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无言。
秦琅拍了拍榻沿,“天还没亮,夫人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不睡了。”沈若锦把放在兵器架上的长剑拿了下来,“你一夜未睡,睡会儿吧,我出去练练剑。”
秦琅伸手拉住了她,“别练了,在这多陪我一会儿。”
沈若锦听到他略显疲惫的声音,顿时有些迈不开步子。
下一刻,手中长剑也被秦琅拿走,扔到一边,然后整个人都被他捞进了怀里。
秦琅低声道:“大战在即,你我怕是很难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了。”
沈若锦没说话,任由他抱着。
秦琅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若锦帮他盖好被子,抬手轻轻抚摸他的眉眼。
外头天光渐亮。
敌军的粮草库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北漠大元帅怒不可遏,当天便下令攻打北阳关。
两军交战一触即发。
秦琅亲自带兵迎战,两方人马厮杀成人间炼狱。
打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雪。
沈若锦留在营中,盯着秦祁调动人马,支援前方。
每一个将领带兵出去,她都让隐卫随行在侧。
五年前秦琅来北境就曾经差点命丧于此,至今没查出是何人害他。
她担心那些世子党在紧要关头为了私心坑秦琅,将领们不知道沈若锦的真是身份,只以为她是秦琅的隐卫。
将领们从未有过带兵出去的时候,还有人在明面上盯着他们这种情况,对此十分愤怒,高声反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将军要是信不过我们,直接罢免我们便是,让隐卫在边上盯着算怎么回事?”
“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有本事你们自己上!”
隐卫们早就得了主子的吩咐,要听夫人调遣。
尤其是钟黍,对这些将领的怨言充耳不闻,反正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沈若锦道:“让隐卫随行,只是为了护卫诸位将军,战场上刀剑无眼,多两人护卫你们,有什么不好?”
有将领愤愤道:“你说的好听!”
沈若锦道:“只要你们不做亏心事,让隐卫同行又何妨?”
众将领被她一句话问住了。
也有心里完全没鬼的将领表示可以接受,“反正我不做亏心事,有隐卫跟着也无妨,正如这位兄弟所说,多两人保护我,这有什么不好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杀退北漠兵,要跟着我尽管跟!”
大半人都表示无所谓。
隐卫又不是皇帝派来的监军,什么都不懂还要指手画脚。
无非是因为军中还有些将领怀着私心,隐卫们为了主子的安全,防范于未然也是应该的。
秦祁把安抚好那几个极力反对隐卫跟着的将领,将众人按照原计划派了出去。
最后主帐之中,只剩下他和沈若锦两个人。
沈若锦转身正要掀帘而出。
“若锦。”秦祁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沈若锦回头道:“世子还有何事?”
“你不该来北境。”秦祁在看到沈若锦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想跟她说这句话。
沈若锦道:“不该来也已经来了。”
她何尝不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溜出京城,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北境来,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但秦琅在这里。
她总是要来的。
“既然来了,你就要伪装地好一点,藏好一些,你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调派隐卫……”秦祁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这里除了我,可能还有别人认识你。”
“那又如何?”沈若锦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认,别人又能怎么样?”
秦祁顿了顿,“我自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