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未见，再相逢已然形同陌路，本就生疏的两人只剩下相顾无言。
想到稍后还有个会，顾昊只能开门见山的问：“你找我有事吗？”
许佳怡拿出所有的检查材料，双手递到他面前，“我母亲去年确诊慢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靶向治疗一年，病情稍有起色。但两个月前得了肺炎，随后又感染了新冠，最近还验出念珠菌感染，目前连续住院四次，每次停药出院后发烧都加重，最近这次更是严重到高烧不退，虚弱的起不来床。而且现在她的血项指标也不大好，我很担心她的状况，想多方面咨询一下。”
顾昊拿过化验指标，先扫了眼患者姓名，问道：“程峰和我说的病人就是你母亲？”
“他是我高中同学的老公，昨天确实帮我联系过你。”
听完许佳怡的话，顾昊举起ct片子，对着亮光处看了起来，对比前后几个片子说道：“住院期间肺部炎症一直没见吸收。”
顾昊拿起第一次住院的片子，“你看这张片子，最初只是非常淡的毛玻璃样的影子，属于普通肺炎。”
“你再看这张。”他举起最近一次拍的片子。
许佳怡听后身子微微前倾，想要一起仔细看片子。
顾昊鼻端闻到了淡淡的香味，是一种甜甜的味道，并不刺鼻。他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稍稍向后侧身，努力维持一个适度且礼貌的社交距离。
许佳怡注意到他的停顿，好奇的问：“这张片子有什么问题吗?”
顾昊清了清喉咙，接着解释道：“这张片子的两侧都显示出高密度的阴影，存在间质性改变”
许佳怡用左手撑一袋桌面，右手指向片子，侧头问道：“就是白色的部分增多，对吧?”
随着她的动作，两人的距离又再一次被拉近，近的能让顾昊清楚地看见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最吸引他的还是那双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他不自然地放下ct片子，然后又迅速抓起其他几页检查报告，“阿姨的血常规、c反应蛋白、降钙素原都显示有细菌感染，新冠ct值36，再加上最新化验的肺部分泌物以及原发病，综合所有情况分析，病情确实比较复杂。”
如果英杰在这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主任居然将称谓从患者改成了阿姨。
然而两个当事人并未察觉，继续认真讨论病情。
“新冠ct值36是什么意思？”
“新冠核酸检测ct值达到40以上属于阴性，阿姨的新冠检查是一周前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转阴了。”
许佳怡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见刚刚还朝气蓬勃的女同学突然消沉下来，顾昊安慰道：“其实很多我们觉得严重的病人最终也战胜了恶性肿瘤，有时候救病的不是医生或者药物，而是病人自己。目前还没到最糟糕的情况，积极治疗，病人和家属都要保持好心态，也许就会出现转机。”
“那我妈为什么发烧总是反反复复？”
顾昊放下手中的化验单子，认真的解释：“一个是之前没有覆盖念球菌，真菌感染最突出的特点是易复发、具有传染性、发病率高或再感染，并不能很轻松的治愈。另外也有可能是之前的治疗周期太短，并未较好控制病情，阿姨的免疫力又很弱，所以治疗效果不佳。”
许佳怡连忙追问：“之前只要不发烧大夫就让出院，然后开一堆口服药让居家观察，但隔不了几天还会发烧，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
“一般来说，病人72小时内体温平稳，没有出现新的症状，就要考虑出院。口服药的剂量相对比较小，也有可能导致病情死灰复燃。每个病人体质不同，治疗的结果也大相径庭。”
许佳怡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问：“程峰说你的医术特别高超精湛，我们能不能到你这住院治疗？”
顾昊将手中的化验单轻轻推到许佳怡面前，认真建议道：“我觉得阿姨应该先在感染性疾病科治疗，那里毕竟是专科，无论进行各种检查还是采取治疗措施都更方便些。”
许佳怡听完后，脸上露出些许忧虑之色，“可是杨主任告诉我病房很快就会接收新的病患入住，我实在很担心会增加交叉感染的风险。”
顾昊看着许佳怡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轻声说道：“其实感染病房也不都是传染的病人，一会各科室要开会，我可以帮你问问。”
许佳怡腾地一下站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老同学，谢谢你！”
顾昊心里有些慌乱，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抽回了手，竭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自若一些，“只要在医院规章制度允许的范围内，我都会尽力帮你。”
他面上坦然，但那微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两人的身高差让许佳怡没有注意到他耳尖细微的变化，笑容灿烂地回道：“无论如何都谢谢你，你一会要开会，我就不打扰啦。”
“好，再见。”
许佳怡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还礼貌地将门关上。
顾昊习惯性地从抽屉里拿出消毒洗手液，将两只手仔仔细细的进行消毒。
“哦，对了，别忘了加我微信。”门突然被推开，许佳怡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她的视线落在顾昊拿消毒液的手上，默默想起自己刚刚握了他的手，她被嫌弃了
“嗯这是我的职业习惯。”顾昊解释道。
许佳怡表示理解：“医生可能都这样，没关系，是我没敲门，冒昧了。”
随后又将门关上。
许佳怡暗道，初中就是洁癖男，现在病情更严重了！
顾昊看着紧闭的门，默默回想，她好像确实与上学的时候不同，但眼睛依旧闪闪发光。
一些青涩的回忆在脑海中不断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