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辞眉心忽然一沉,心底涌出一股极度的不安……
“潇儿……”
叶锦潇扔下帕子,如弃敝履:“我们和离吧。”
乍然,整个屋内的人都绷直了身体。
“小姐!”
“王妃!”
柔儿、风行、阿夏几人皆惊愕,楚聿辞更是捏紧扶手,几乎捏碎,才遏制住胸腔的激涌。
和离!
为什么!
他手掌隐隐发颤,用力咽下滚动的喉结:“潇儿,这些天来,我们相处的难道不好吗?”
叶锦潇道:
“若只是相处融洽,便可结为夫妻,那王爷的后院恐怕能住成千上万个女人。”
“为什么!”
他红着眼睛望向她:
“你之前一直未提此事,我以为除夕已过,我们已经修成正果,我以为……”
“王爷。”
叶锦潇打断。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举案齐眉。”
“除夕时,我们在南城打仗,情况特殊,现在战事结束,我们的事也该好好的了结了。”
既然摊牌,她说话也不遮掩。
“我将灰虫子藏了起来,除了我,没人能知道他的下落。”
唯有答应和离,可换回灰虫子。
楚聿辞看着她平静而冷漠的模样,那眉间的清冷,不掺杂任何感情,似乎早就算到了今日这一步。
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你故意的?”
“早在年前,你与世子妃起了争执,便一步一步的往镇国将军府靠拢,打着为了我好的名号,实际上……”
叶锦潇轻理着裙摆上的褶子:
“实际上,我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
如今,她等到了。
机会来了。
“卫镇国行为不端,手段见不得光,私自养蛊,通敌叛国,样样都是死罪,而他是你师父,曾救过你的命,你不得不还他这个人情。”
灰虫子便是他偿还人情的‘筹码’。
“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如果你不把灰虫子还给卫镇国,说不定卫镇国一怒之下,会集结手里的兵力与幕僚,闹出什么乱子来。”
叶锦潇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吹了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今朝堂的武将,有一大半都是卫镇国的幕僚吧。”
镇国将军府在帝都城扎根了五十多年,就像一棵参天的大树。
枝繁叶茂。
郁郁昌盛。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闹反,将会朝堂动荡,武官不定,眼下又与北燕国起了战事,还未结束;西疆那边又生了战事。
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不宜动荡。
唯有交还灰虫子,才能不费丝毫代价、收回卫镇国的兵权,还能稳固朝政社稷。
该怎么选,怎么做,他心中自有定数。
楚聿辞的双眼渐渐湿红,薄唇嗡动:
“你都算好了……”
从一开始,她便算好了。
“当初,为了巫蛊、阿奴、以及南城战事,你处处上心,多次险些有性命之忧。”
“我一直以为,你爱我,才会这般为我,想不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都是为了离开我……”
发颤的嗓音,几乎说不出几个完整的字音: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谋划着怎么离开我了……”
他一直蒙在鼓里。
他以为潇儿爱他。
他以为,他们能琴瑟和鸣,携手一生,甚至幻想过他们的女儿会跟小公主一般可爱无二……
叶锦潇淡淡的抿着杯中茶水:
“不这样做,你怎么会放手?”
至于爱。
爱?
她不禁笑了:“最爱你的人,早就死了啊,死在你纳妾的那个夜晚。”
他难道忘了?
“而我,我不是她,自然也不爱你。”
“你爱的人早就不在了。”
楚聿辞抓住她的手腕,双目猩红:“我爱的是你!”
从前,她便说过类似的话。
她说,她不是‘叶锦潇’,她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
“我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你跟她不同,她张扬明媚,娇生娇养,自幼便桀骜极了,并非我喜欢的类型,可你不同。”
“你清冷沉稳,处事不惊,骨子里又不失傲气,早在你性格大变时,我便起了疑心,怀疑你是不是被掉了包,还是被人易容,但都查不出苗头来。”
他回忆着过往之事:
“可不知何时起,我开始注意起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哪怕是在人群里,也能第一眼看见你,不知何时起,我脑中满是你的模样。”
他爱她。
并非爱‘叶锦潇’,也并非因为救命之恩,他爱的就是她。
“我不信鬼神之说,可又无法解释两个‘叶锦潇’是怎么回事,但我清楚的明白,我爱的并非是从前的你,而是现在的你。”
他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总之,他只爱她一人。
“潇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无关救命之恩,也无关其他,从始至终我只动过一次心,便是对你!”
叶锦潇看着腕子上的那只大掌,脸上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不爱你。”
“我不信!”
他双目通红,凝聚起的泪滚滚欲落,“人非草木,岂会无情?我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难道你当真对我没有分毫的动容?”
对上他的双眼。
他竟哭了。
叶锦潇不禁想起那日被堵在青阳赌坊的地道时,她命悬一线,他用双手硬生生的掰开铁网,满手是血。
想起南城之战,坠崖时,他奋不顾身的跟着往下跳。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