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爷当即就想掀桌子骂娘,可一瞥见身旁冷冷盯着他的孙时安,他就忍下了这口气。
秀水镇是南北往来的要镇,能在秀水镇站稳脚跟,可不太容易。
当初他一来此地,先暗中查访了两个月,得知此地吃得最开的人姓金,黑白两道通吃,人称一声金爷。
金爷兄弟不少,其中最信重的一个兄弟,竟然是个杀猪的。
胡老爷便生起了心思,特地在魁元巷买了房子,又有意与孙时安结交,虽然未曾当时就见到这个金爷,但在镇上做生意,倒也风平浪静,无人敢来骚扰。
后来有一回,他从南边往秀水镇运货,遇到一群歹人,灵机一动提起了金爷,说他是金爷的兄弟孙时安的人,那伙歹人竟然没要他的命,只要了他一半的货。
胡老爷就知道他找对人了。
那次一回到镇上,便有个自称金爷手下的人来找他,说他既然用了金爷的名义,那就得给金爷好处,给了好处,以后便不用担心再被劫货。
胡老爷自然喜不自禁。
世道虽然还算太平,可总有些穷凶极恶之人,不愿好好过日子,亦或是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就纠结起来,找个山头盘踞着,专门盯着南来北往的客商下手。
官府也苦不堪言,兴师动众剿匪之余,也只能大张告示,提醒百姓们自已多注意,莫要从某条路某座山过。
可生意人要赚钱,不从这条路过,还怎么做生意?
因此便常有生意人被歹人打劫,更有甚者,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若是从此以后能有金爷护佑,他可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钱,交得值!
金爷的手下收了钱,对他倒是毕恭毕敬,并提醒他,叫他以后莫要再在外人面前提起孙相公的名讳。
胡老爷立刻就明白了,金爷很看重那个臭杀猪的!
正是因为看重,所以才不许别人在黑道提起孙时安,就是怕污了孙时安的名声。
孙时安,明面上得罪不得!
今日暂时先忍下这口气,等过后,他再想个法子,叫这孙时安吃点苦头。
既然明面上得罪不得,暗地里想整一个杀猪的,还不容易么?
最简单的,找个人,把他家这个小娘子勾搭到手,或者将他家这个死老太太推一跤,一把老骨头,推一跤就能升天。
自家媳妇水性杨花可怨不到别人身上去。
胡老爷硬是逼着自已干笑两声:“老太太,行,今儿个算是我不对,我是个生意人,要脸,求老太太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该怎么赔,赔多少钱,老太太您说个数。”
“这就对了,”里正松口气,朝着胡老爷投去赞赏的一瞥,“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讲究个以和为贵,胡老爷既亲了老太太的脚,那给点钱也是应该的。”
胡老爷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又僵在了嘴角。
他到底啥时候亲过那死老太太的脚了!
既已谈妥,里正便一身轻松,甚至还拍拍孙时安的肩膀,叫他去泡一壶茶来:“时安啊,叫我们在这儿干等,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一墙之隔的山桃赶忙又从东里间暗阁的那扇小门出来,跑到灶房去泡茶。
没想到来端茶的竟然是贾老太。
“奶,你咋不叫时安哥来,你的腰折腾了大半天,撑得住吗?”
贾老太红光满面:“撑得住,撑得住!桃儿呀,咱今儿个要挣大钱啦!”
山桃点点头。
也对,银子当前,哪还顾得上腰疼。
“奶,你准备讹他……啊不是,你准备跟姓胡的要多少钱?”
贾老太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桃儿,你说咱们要他一百两,过不过分?”
山桃老实摇头:“不过分,奶,他都亲了你的脚了,这是奇耻大辱,要一百两哪儿过分了?”
这一百两还得花几两去买香烛纸钱,给她那早死的爷爷烧了,不然她怕她爷气坏了。
“行,那咱就要他一百两!”
贾老太事先倒好几杯茶,朝着其中一杯吐了口唾沫,拿起来晃了晃。
“没心肝的畜生玩意儿,叫他吃我老太婆的口水,算是便宜他了!”
胡老爷给钱给得很痛快,说给一百两就是一百两,眼睛都不眨一下。
孙时安心思缜密,当着里正的面,叫胡老爷立个字据:“胡老爷莫要怪我多心,咱们生意人,事关钱财,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胡老爷也没异议,只是在写字据的时候,强烈要求不许写他亲了贾老太的脚这句话。
送走胡老爷和里正,孙时安就去前头铺子把没卖掉的肉拿了回来,切下一半送给里正,另一半扛着去了后街,找了今日率先出面帮贾老太说话的几户人家,分给他们了。
回屋一瞧,山桃和贾老太正拿着一张银票,祖孙俩笑得见牙不见眼。
“时安哥,你快来!”
山桃跳下炕,凑近一瞧,孙时安身上的衣裳还带着油污,就先拉着他去换衣裳。
“你去里间冲一冲澡,我烧好热水了,以后莫要再用井水冲凉,井水冰,用井水洗澡伤身呢。”
她给孙时安找出干净的衣裳,搭在屏风上,坐在屏风后头,喜滋滋地告诉孙时安。
“咱奶说,要分一半给我,我答应了,时安哥,咱们包个山头,在山上养猪吧。”
里头的水声一下子就停了,山桃便有些惴惴不安:“咋了?你不乐意?我这几日都在想这个事,现在生猪难收,要是咱们自已养了猪,你就不用辛辛苦苦到处去收猪,咱们还可以把生猪卖给别人。”
“虽说养猪这件事急不得,大把的钱花出去,最快也得到年底才能挣到钱,可一旦能把猪给养起来,咱们以后挣的钱,那就不是小钱了,是大钱!”
山桃越说越兴奋,眼前好像已经竖起了一座座金山。
昨儿个孙时安把头埋在她双腿之间那一瞬间,她就想好了。
她贾山桃不想当寡妇了!
她要留着孙时安这个男人,她要挣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