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大骇!
这是……这是蛆吗?
“大娘子还等什么,赶紧把布给剪开呀!”
老大夫叹口气,伸手夺过剪子,细细地把最后几层粗布剪开。
奈何血水凝固之后,把这最后一层粗布跟小乞儿的皮肉粘到了一起,光用剪子剪开一条缝可不成。
老大夫就指使山桃,把一块布用热水打湿,一点一点地去擦拭小乞儿伤口周围的皮肉,先将粗布上的血水脓水给泡软,这样一来,就能慢慢把粗布揭下来。
贾老太过来瞅了一眼,就直摇头:“啧啧,这是谁打的,竟然能对一个小孩儿下这么重的手!真是畜生呀!”
她这一说,山桃才注意到小乞儿腿上的伤口,看形状,好像不是自已摔的。
老大夫脸色更加难看:“大娘子,孙相公身在何处?老夫有一件事,事关这小乞儿的伤,得跟孙相公商量一下。”
山桃心知这伤口必定有蹊跷。
她把贾老太拽出屋子,低声跟贾老太道:“奶,一会儿你别多话,就守在屋里,我看这伤口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干净,我趁着这个时间去把时安哥找回来。”
贾老太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去!别在我跟前晃悠,晃得我头晕。”
山桃留神看了贾老太一眼,总觉得贾老太神色不太对劲。
“奶,要不你还是去吃一口粥吧,你对着镜子照一照,你这双眼睛饿得都没神采了,咱家也不缺那一口吃的,没必要为了占我大姐一点便宜,把自已饿出病来。”
“去去去!少咒我!”
贾老太一脸烦躁,她正饿得烧心烧肺的,这臭丫头,非要一个劲儿地劝她吃东西干啥!
“我再忍忍,你大姐马上就要来接我去吃席了,你快去找时安,回来得晚了,我就不等你俩了,我自已去吃席。”
山桃摇摇头,她奶真是魔怔了。
她的功夫可耽搁不起,她还得去找孙时安呢,谁稀罕吃贾秀莲那一顿席。
等来到长平街上,山桃才想起来,她压根不知道金爷家住在何处。
要找人打听吧,一时还找不到人,只得闷头往里正家去。
经过春风居,山桃就猛拍了一下脑袋。
她想起来了,韩秀不是去金家吃过酒?问韩秀,韩秀准知道!
可不凑巧的是,春风居的伙计说,他们东家今日一早就走了,说是去县城找县太爷商议进山灭山猪一事,得两天后才回来。
山桃垂头丧气出了春风居,因走神了,出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她忙给那人赔不是。
“小娘子走路可要睁开眼看着点,今日幸亏是遇上了我,若是遇上了旁人,人家可不会轻饶了小娘子!”
山桃蹙蹙眉,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太奇怪了,好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一样。
她忍不住抬头打量面前的人。
此人相貌平平,一眼看过去,眉眼没什么能叫人记得住的地方,若硬要说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他面皮白净细嫩如豆腐。
“小娘子这么盯着我作甚?难不成,看上我了?”
那人忽然冷下脸,慢慢地逼近山桃。
“难道没人告诉你,出门在外,要管住自已的双眼么?再乱看,小心……”
“管大爷!”
二楼有人叫了一声,男人就挑起嘴角笑了笑,他冷冷地瞥了山桃一眼,伸出两只手指,朝着山桃的眼睛比划了一下,就信步往楼上而去。
山桃忙看向二楼,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倚在栏杆处,淡淡地看了看她,就转身进了屋。
“大娘子,快走吧。”
春风居的伙计一脸苦笑送山桃出门。
“自从换了东家,春风居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成日家总来些奇奇怪怪的人,”伙计忍不住低声跟山桃抱怨,“孙大娘子若是无事,还是别来咱们春风居的好。”
“哦对了,大娘子若是见着赛老板,请大娘子捎一句话,就跟赛老板说,她之前还有些衣裳首饰落在春风居,因为是体已物件儿,咱们也不好帮她收拾,请她得了空儿来春风居收走。”
山桃点点头,神色恍惚地在长平街上游荡。
这个管大爷,还有刚刚二楼的那个黑衣男人,都很奇怪。
他们都长相平平,平淡到山桃一转眼,竟然记不起他们的模样。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秀水镇的人,应该是跟着韩秀来的。
山桃晃晃脑袋,既然跟韩秀沾边,那她还是躲着一点好。
巧了,她正要往里正家去,迎面跟金亮等人碰上了。
山桃连忙招呼他:“金小哥,可曾见过我家相公?”
金亮先行了礼,才神色焦急地道:“小的并没瞧见孙相公,大娘子,小的来是想跟大娘子说一声,咱们这些兄弟在小镇上找了大半天,把花子们常去的地方都摸了一遍,都没见到孙大姑娘,只有一个老花子说,这几日倒是曾看见过一个外地来的小花子……”
山桃忙打断金亮:“让小哥费心了,莹莹晌午头自已跑到我家去了,她伤得太重,我得找到我家相公,若是小哥瞧见我家相公,叫他赶紧回家。”
金亮应承下来:“大娘子别急,小的这就去找孙相公,再回去跟我们家主子说一声,我们爷若是知道孙大姑娘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山桃作别金亮,回家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早上时安哥出门时,曾经跟她说过,往春风居送了猪,就去找金爷,拜托金爷帮他找一找琇莹。
可金亮却说没见过时安哥。
是时安哥去找金爷的时候,金亮恰巧不在,还是时安哥根本就没有去找过金爷?
联想到尹娘子交给她保管的那个匣子,山桃心中就咯噔一跳。
难不成,时安哥背着匣子去找金爷,路上被胡老爷给截住了,胡老爷为了这个匣子,把时安哥给害了?
她越想越害怕,回家时特地从巷子的东头拐进来,就是为了看胡家一眼。
胡家大门紧闭,外头没上锁,应当是从里头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