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秀莲如遭雷击,一张脸由红转白,身子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要倒地。
她赶忙扶住墙,勉强立住心神,硬是逼着自已露出笑容:“夫君……夫君莫要贪杯,奴家等着夫君回来。”
雅间门砰的一声被摔上,门外传来方相公的笑声:“徐兄好手段,竟把嫂夫人驯得如同一只小猫儿一般乖巧,可有什么秘诀,能否赐教一二?”
徐光宗呵呵笑道:“我能有什么秘诀?她一个村姑,能嫁给我这样的读书人,已经是三生有幸,若是还敢跟我使小性子,我一封休书扔给她,她便没有了活路,如此这般,她还能不乖乖听话?”
“还是徐兄有福气!”
笑声渐行渐远,却好似一把重锤,把贾秀莲的心砸得细碎。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记得上辈子徐光宗玉树临风,光风霁月,是个再温润不过的翩翩佳公子。
任凭外人如何嘲笑侮辱瘸了一条腿的贾山桃,徐光宗依然对贾山桃不离不弃。
她掐死贾山桃后,徐光宗更是伤心欲绝,几欲追随贾山桃而去。
一个对结发之妻如此深情的男人,且仕途一片光明,又深受当世大儒称赞,怎么会不是良配呢?
正是因为看中徐光宗是良配,所以她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抢了贾山桃的亲事,嫁给徐光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轮到她嫁给徐光宗,徐光宗就变成了一个畜生。
不仅跟闵怜儿那个贱人勾勾搭搭,放任徐母欺凌自已,还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她,成天只知道跟她要钱。
她若不遂了徐光宗的心意,徐光宗就动辄对她甩脸子。
甚至……甚至还威胁她。
也怪她不小心。
那日撞上胡老爷,胡老爷一跟她说话,她鬼使神差一般,就忍不住往胡老爷身上靠,恰好被徐光宗看见了。
可那是她想的吗!
成亲这么多天,徐光宗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日,草草跟她行了房,后面都没碰过她!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却要生生地守活寡,遇到前世的老相好,情不自禁想诉苦,又有什么错!
胡老爷虽说年纪大了一些,可在房事上,却如生龙活虎一般,又花样百出,叫人爱得很。
徐光宗会什么!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
可恨她落了这样的把柄在徐光宗手中,徐光宗动不动就拿此事来威胁她,她若是稍有微词,徐光宗就说要休了她,还要把她和奸夫一道浸猪笼。
若是胡老爷死了就好了。
只有死人才最可靠,胡老爷若是死了,便死无对证,也无人再来勾搭引诱她,徐光宗就再也不能用这件事威胁她了。
贾秀莲眸中便闪过一丝笑意。
杀人这件事,她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刚要出喜乐宝,韩老板便叫住贾秀莲:“徐大娘子,先前跟你说过,你我商议的生意一事,便就此作罢,大娘子以后休要再提。”
休要再提?
想得美!
她已经把罐子肉的方子告诉了韩老板,韩老板此时想把她一脚踢开,当她是好欺负的不成!
“方子?”
韩老板一听贾秀莲的话就笑了。
“大娘子莫不是在耍我?给了个名字,说了味道,这就是大娘子所谓的方子?我们喜乐宝的厨子连做了几回,大娘子都说不是这个味儿,那大娘子你倒是正经烧出来这个味儿,或者告诉我们这罐子肉里到底用了哪几味香料啊!”
“你什么都不说,就凭一张嘴,这就是给了方子?徐大娘子,耍人也不是这么耍的,我记得你娘烧菜手艺不差,徐大娘子应当也会烧菜才是,今夜徐相公吃酒去了,反正徐大娘子闲来无事,不如就当场做一次这罐子肉,叫我们开开眼?”
“后院的大缸子虽然碎了,可还剩下一些小罐子,想来用我们灶房里的砂锅代替大缸子,也未尝不可,趁着厨中还有肉,徐大娘子,请吧。”
当初贾秀莲寻上门来,喜乐宝正是生意极其惨淡的时候。
贾秀莲指天发誓,说她想出的这道罐子肉,能让喜乐宝起死回生,还说什么大水缸和小罐子都由她来出钱,喜乐宝只管出个肉钱,将来靠着罐子肉挣钱了,每卖出一份罐子肉,就给她两成钱即可。
贾老板一盘算,这生意倒是很划算,反正也不用他出钱,肉嘛,随便用做菜剩下的边角料就是了。
喜乐宝的生意已经够差了,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就试试。
第一回用剩肉做的罐子肉,口感不佳,味道不对,贾秀莲就把喜乐宝的厨子们大骂一通,弄得大家伙都怨声载道。
第二回,贾秀莲非要叫喜乐宝去买一头猪来做罐子肉。
韩老板自是不肯。
且不说这罐子肉到底能不能让喜乐宝起死回生,单说谁家试验一道新菜,要用整头猪的?
一个小小的罐子肉,哪用得了一头猪!
会不会做菜啊!
韩老板便跟贾秀莲起了争执,好在贾秀莲自已送了半扇猪来。
他没什么话说。
在这半扇猪肉之前,喜乐宝的厨子们用了当日做菜剩下的一点精肉做了些罐子肉,送去给贾秀莲尝尝。
闻着味道是挺香的,吃着也还可以,可贾秀莲竟然把那半盆肉都给扔了,还说什么狗都不吃。
这可把喜乐宝的厨子们给气坏了,韩老板也气得不轻。
什么叫狗都不吃,那天他们老韩家吃的就是这盆肉,贾秀莲啥意思?他们老韩家连同喜乐宝上上下下的厨子伙计们,都不如狗呗?
贾秀莲光说肉的味道不对,也不肯说到底哪儿不对。
自然,那送来的半扇猪肉做出来的罐子肉,也不合贾秀莲的心意。
韩老板一气之下,当真叫伙计拿出去喂了狗,狗吃得还挺香。
他本就想今日跟贾秀莲说一声,这生意他们喜乐宝做不了,甭管以后罐子肉有多受欢迎,这泼天的富贵,他们喜乐宝接不住,请贾秀莲另寻高明。
对面的春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