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都惊呆了,三娘的岁数比王素芬还大,也是奔五十的人了,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利落了。
这哪里像是个养猪的,分明是个养猴子的。
贾老太也绝,放下筷子拄着琇莹的拐杖就一瘸一拐地奔到墙边,仰着头问三娘隔壁咋了。
“大柱娘醒了,又在抓着两个闺女的尸身打呢,旁人拉都拉不住,赵五叫人把她绑起来了,啧啧,她还拖着一条瘸腿,就这么撒泼打滚的,哎呀,她跟赵五吵起来了!”
吵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赵五说找了王麻子给看风水找穴位,大柱娘死活不乐意。
给大柱爹和钱二柱看风水没问题,但就是不许把钱二花和钱三花埋进自家的坟地里,还说这个钱她不出。
王麻子要钱,就去镇上的徐家找钱大花要。
毕竟大柱变傻这件事,钱大花也有份。
“啧啧,大柱娘这可真是……下晌当着徐相公的面,说徐相公千好万好,装得跟钱大花母女情深,结果徐相公走了,她倒撒起泼来。”
三娘从梯子上下来,摇着头感叹:“她要是知道自已的大闺女被徐相公卖到花船上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疯了。”
贾老太冷哼:“她怎会因为钱大花发疯?她要发疯,也只能是因为卖钱大花的钱没落到她手上。”
一家子人吃了饭,就早早地歇下了。
王素芬领着友福睡在东厢,三娘子跟贾老太、照庆睡在东屋,周士敦和吴南风睡在贾秀莲原先住的西屋,山桃领着琇莹仍旧睡在自已没出嫁前的西厢房。
白日的喧嚣闹腾过去之后,到了夜里,一旦静下来,山桃心里对孙时安的惦念,就如同山上的野草一般疯长。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又不敢惊动身边的琇莹,只能睁着眼望着屋顶的房梁。
“嫂嫂是在想我哥哥么?”
山桃一扭头,看到琇莹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我吵醒你了?”
琇莹摇头:“我睡得少,这个时候也睡不着。”
这些日子以来,琇莹脸上长了一些肉,可看着仍旧很瘦,是真正的风一吹就倒的孩子。
她又这样懂事,特别讨人喜欢,山桃就总想好好疼她。
“你该多睡会,睡得好了,身子骨才能更结实。”
反正也睡不着,姑嫂两个干脆就坐了起来,一人裹着一条被子,靠着墙说话。
“莹莹,你老实跟我说,你今儿个跟南风去芦苇荡做什么去了?真是去看那片芦苇荡能不能种地的?”
琇莹笑道:“嫂嫂怎么还不信我呢?我真是去看那块地的,顺便看了好些野鸭子,嫂嫂不知道,那些野鸭子都不怕人呢,村里的人要是想吃肉了,去抓几只野鸭子,它们保准会乖乖地蹲在那儿,等着人来抓,野鸭子做汤喝,可鲜美了。”
这孩子一说起吃,就两眼放光芒,甭提多可爱了。
山桃没忍住,就捏了捏琇莹的脸颊:“你就知道吃,那野鸭子没多少肉,谁吃这个,芦苇荡里头又不好走,一不留神就踩进烂泥塘,陷进烂泥塘可就出不来了,为了一点鸭子肉,搭上一条命不值得。”
“是么?”琇莹扶着脸颊若有所思,“怪不得那些野鸭子不怕人呢,原来是没人去抓它们,可我今儿个在芦苇荡里,看到野鸭子的毛和骨头了,还有几个野鸭子窝,也被人掀了。”
“村子里的人这么多呢,也不是人人都这么惜命的,家里没钱买不起肉,嘴里又馋,就顾不得会不会陷进烂泥塘,为了口腹之欲,还是会冒死去抓野鸭子吃,但敢去芦苇荡抓野鸭子的人还真是少,他们要真的想抓野鸭子,就在河边守着了。”
“还有些调皮的半大孩子,喜欢背着大人去芦苇荡掏鸟蛋,你看到的,估摸着就是那些半大孩子们干的。”
小孩嘛,都淘气。
山桃小时候也去过几次芦苇荡,有一次被大柱几个人撵进去,慌乱之中掉进了烂泥塘,差点死在里头。
回家之后,就被王素芬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那次王素芬是真的气狠了,把扫帚都给打断了。
贾老四也罕见地没拦着王素芬。
从那之后,山桃就再也不敢往芦苇荡里钻,哪怕被钱家兄妹几个人欺负,她也不敢进去了。
今儿个琇莹不说一声就往芦苇荡里走,山桃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才那么害怕,那么生气。
“是小孩干的么?”
琇莹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打开窗户,轻轻咳嗽了两声。
不一会儿,窗下便响起了一声猫叫。
一个人影从窗户外头翻进来,把山桃吓了一跳。
“姐,你别怕,是我。”
吴南风下了炕,站在炕前浅浅地笑了两声。
他冲着山桃拱了拱手,立马就问琇莹:“郡主有何吩咐?”
郡主!
虽然早就隐隐约约知道了琇莹的身份,可头一次听到别人喊琇莹“郡主”,山桃还是很震惊。
琇莹并没理会山桃,她沉吟着吩咐吴南风:“你明日再去一趟芦苇荡,抓两只鸭子回来,顺便再去搜一遍,务必每个角落都搜仔细了,我怀疑,芦苇荡里藏着人,若是那两个人,你不要和他们缠斗,若是他不在,那就将另外一个人处置了。”
山桃听不懂琇莹说的什么,但最后那一句话,她还是听明白了。
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姑娘,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好像处置一个人,就像是收拾一条鱼那么简单。
山桃都怀疑是自已听错了。
这般纯真可爱的琇莹,真的会说出这般无情残忍的话吗?
“你身上有伤,明日去要务必小心,若是没把握处置了他,就先回来,我来想办法。”
吴南风也一改素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垂首侍立在琇莹身边,沉默得像是夜里的一棵树。
“郡主非要了他的性命不可么?若是他死了,剩下那个人该怎么办呢?”
琇莹淡淡地道:“他们二人手上有无辜百姓的血,我不能置之不理,那个人要成大事,且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