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初一身黑色广袖长袍站在客栈门口,木木的转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长街之中,大庭广众之下
霎时间脸红了一片。
沈俞安是妖精吗,他怎么会被蛊惑至此。
“顾小友。”
无尘拉着若生从侧边缓步走近,看着沈俞安快步走进客栈,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缓慢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顾小友动心。”
直到沈俞安的身影消失在客栈的楼梯中,顾砚初才恋恋不舍的转头,睨了一眼无尘,随后看向了若生。
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一路自他的眉眼逡巡而下,随即勾了勾唇角。
刚刚只看到了若生的美艳鲜活,竟是没看到他身边的光头。
原来还是个熟人。
无视了无尘的话,反而语气幽幽的说道,“无尘圣子千娇万宠的狐狸竟化形了,狐狸没有性别”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斜眼看了眼一直垂眸发呆的若生,状似感叹的说了句,“难怪都愿意养狐狸。”
无尘面色一变,捏着珠子的手顿住,静默少许,声音清冷无波却暗含威胁,“顾小友,这么多年,你性子倒是一点没变,在外莫要如此轻狂,祸从口出。”
话头一转问了句,“令师与令尊可好?”
顾砚初嘴角噙着笑,眼神邪肆嚣张,“你不用拿他们来压我,我师尊护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罚我,倒是圣子,师尊十分惦念,每每提起,必定会念叨上半天。”
惦念?
无尘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柳长川的惦念他可受不起,怕是从早骂到晚上,想到那都不重复的用词,还是少惹他为妙。
顾砚初看清无尘的表情变化,话锋一转,语气满含讽刺,“至于顾家主,你以为我会在乎?顾府前些时日大丧,圣子可去吊唁,那顾府大公子可是你好友”
随着他的话落,无尘面色一僵,指节之间的珠子不由的越捻越快。
当年那蜷缩在柴房狼狈不堪的小孩,如今已经是修真界最年轻的结丹修士。
轻轻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在胸前,表情终于有一丝变化,有着悔恨也有愧疚,“顾小友,当年之事是在下之过,以己度人我”
顾砚初微微抬起下颚,撇了下嘴角,开口打断,“我是小人,记仇。”
说罢,不愿再与他纠缠,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蔑然一笑,倒是有些期待无欲无求的圣子被拉下神坛的那天。
“无受想行识,无眼而鼻舌身意”
无尘看着顾砚初的背影,终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念了遍经文,像是在告诫自己。
若生从开始就一直垂着头,对两人的交锋丝毫没有察觉,脑中全是顾砚初吸沈俞安手指那一幕。
他跟在无尘身边两世了,加起来快三百年了,无尘对他宠溺放纵,却从没说过爱他。
能搂抱,却不能亲,能睡同一样床,却不能脱衣服,说不爱却事事以他为先,说爱却又从不越界。
若生看不透,看不明,本就心中郁结,怨念恒生,今日看到这一幕,更是刺激了他对无尘的执念。
为什么顾砚初可以,他却不行。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无尘的手指,那手指修长,尤其是中指,更是长出其他手指一大截。
若生不受控制的想起刚刚顾砚初的样子。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上前,擒住那只捻着珠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指腹的薄茧刮的指尖微疼。
无尘眼睛瞪大,平静无波的面容刹那间皲裂,看着若生那炙热虔诚的眼神,一颗心如同被火烧过一般滚烫起来。
待心平气静,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睛清凉如水,平静毫无波澜,“妖儿,莫闹。”
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抽了出来,顺手在若生头上摸了一把,眼神慈爱,好像他眼中不是化成人形的若生,而是那调皮捣蛋,对着主人撒泼打滚的小狐狸。
咯噔
若生的心脏一痛,光亮的眼眸一寸寸暗了下去,忽的垂下眼睑,将一众情绪遮盖在睫毛之下。
微风吹过,带着些微凉。
若生吸了下鼻子,抬手擦了擦唇角的水泽,若无其事的揽上无尘的胳膊,脸上的笑依旧明媚,像只撒娇的小宠,“秃头,我饿了。”
拉着他一边往客栈走,一边朗声喊到,“小二,来三只烤鸡。”
只是转过头去,泛红的眼角中带着水光,苍白的嘴角扯了又扯,再也笑不出好看的弧度。
叮铃,叮铃。
若生脖子上的铃铛随着脚步一声一声的响着,无尘的手指忽然颤了一下,差点握不紧手中那串珠子。
那铃铛是若生第一世,还是只没有化形的小狐狸,无尘亲手带上去的,那时他也还是人界寺庙中一个普通的沙弥。
那铃铛是从集市中买来的,看起来廉价极了,小狐狸却一戴就是好多年,宝贝似的,摸都不给人摸一下。
总是甩着尾巴,昂着头,招摇过市,像一个傲娇的公主,铃铛就在脖间‘叮叮当当’的响着。
却也是因为那铃铛,小狐狸遭了无妄之灾
“来人,给本少爷抓住那只畜生,那铃铛定是宝贝。”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眼神却恶狠狠的盯着小狐狸。
四、五个侍卫应声围了过去,将小狐狸逃跑的路线堵的死死。
小狐狸年长期跟着无尘在佛前修行,开了些灵智,智商大约四五岁的孩童,想不出躲避的法子,只能左冲右撞,以至于伤了脚。
却始终无法逃脱。
大眼睛四处张望,眼神焦急又带着期盼,‘秃头,秃头你在哪里?妖儿害怕,妖儿好疼。’
最终被人堵在角落里,委屈巴巴的垂着尾巴,低头将铃铛衔在口中,就是不肯让人抢了去。
‘这是秃头送妖儿的礼物,是妖儿的。’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小男孩得意洋洋的走过来,同时呵斥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那铃铛抢过来!”
“拿不到,我就告诉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