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初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屋内漆黑，唯有一缕月光照了进来。
他轻抬了下眼皮，头眩晕的厉害，身上也还疼着，微微转头看到了躺在身侧的人，只是样子都是模糊的。
他略微一动，沈俞安便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扶住他的手臂，“你先别动，你灵力消耗的厉害，最近都不能动用灵力。”
“可是饿了？吃些灵粥可好？”沈俞安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旁边的粥，用灵力温热了才用勺子喂进他嘴里。
顾砚初不光灵力消耗的厉害，连神识也几乎枯竭，身子疼脑子也疼，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沈俞安试探的喂了一勺粥进去，顾砚初之前喝了药汁，苦味还在口中，吃的粥也是苦的，无意识的皱眉，有些抗拒，只是身边的这个人他太过熟悉，激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沈俞安见他人虽然不清醒，但还是乖的不像话，一口一口将粥咽了进去，一颗心烫的发疼。
一碗粥喂完，沈俞安伸手擦了擦他的嘴角，又轻轻掀开被子，检查了下他的伤，看着已经开始结痂。
这才松了一口气，缓慢的躺了过去，却怎么也合不上眼，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
月光从房间的一侧绕到了另一侧，又渐渐被晨曦顶替，默默的退场。
沈俞安看着顾砚初眼睫轻颤，缓慢的睁开眼睛，虽然目光看上去还是有些迷蒙，却意识清醒的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头还会痛吗？伤口还疼吗？”
顾砚初转了转视线，认真的看着沈俞安，“师兄我没事，我赢了。”
许久不曾说话，嗓音微微沙哑。
沈俞安眼眶发红，心中酸涩胀痛，他知道顾砚初是为了第一名的奖励，净灵丹，可以剔除自己多余的灵根。
他闭了闭眼睛，小心的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额头上，“阿初，你傻不傻啊。”
顾砚初努力地伸手，指尖靠近沈俞安的手臂，很轻地点了点。
“我想把师兄永远绑在身边。”
他是变异灵根，就算不是特意修炼，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会一步一步走往高处。
可沈俞安不同，三系伪灵根，就算拼命努力，生命也会走到尽头，他怕极了。
害怕沈俞安从自己身边消失，害怕自己会像幻境中小镇的那些人，最后只能同虚妄的执念一起了却残生。
室内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
顾砚初一直没有听到沈俞安开口，疑惑的抬眼去看，就见他泪水打湿了睫毛，又从脸颊缓缓落下。
牙齿咬在唇瓣上，压抑着口中的哽咽声。
顾砚初手指发颤，心也跟着发颤，“师兄”
沈俞安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不想让顾砚初看到他的脆弱，可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
他也害怕，害怕顾砚初会死，那刀砍进顾砚初血肉的时候，他浑身血液都僵住了。
顾砚初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若是这个理由没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过了许久，沈俞安恢复平静，手却依然没有移开，“阿初我们结契吧，生死契。”
顾砚初眼睛倏然睁大，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生死契，顾名思义两人的生命共享，一人生便生，一人死便死，一人受伤，另一人也会受影响。
若是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可是现在
沈俞安感受到了他的不安，那纤长的睫毛颤的自己手心发痒，“阿初，你不是说要把我绑在身边吗？我也不想丢下你一个人，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声音轻柔，语气缓慢，顾砚初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说好，却又在出口前猛惊醒，将那个字咽了回去。
“阿初嫌弃我？”沈俞安有些委屈，手一松就要从他脸上落下去。
顾砚初连忙将其握在手里，“没有，只是师兄等我结婴之后可好，结婴后便结契。”
他已经金丹后期，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婴，结婴是五九天雷，四十五道啊，怎么舍得师兄跟他一起忍受天雷之苦。
沈俞安眼底泪又再次浮现，这个傻子。
说来也是他一时冲动，只想着让顾砚初珍视自己的身体，若是那些代价会同样出现自己身上，他定然不会轻易受伤。
却没有想过此后两人生命相连，他也会影响到顾砚初，而且他实力低微
沈俞安垂眸看着被紧握的手，轻轻的抽了出来，拨开顾砚初额前凌乱的发丝，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你躺一会，我去找医修。”
“师兄。”顾砚初的语气很急，“你后悔了？”
沈俞安笑了一下，“不后悔。”
只是在此之前他也要早些结婴才是。
医修来的很快，一起来的还有付温年，他抬头看了顾砚初一眼，欲言又止，却发现顾砚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沈俞安身上。
于是只能低着头安分的跟在医修身边，一会拿手枕，一会递银针，甚至还主动承担了熬药的工作。
就像一个努力上进的学徒，殷勤的不像话。
走之前犹豫的回头，始终没有等到顾砚初叫住他，失望的闭了下眼睛，转身出去了。
房门将关未关，顾砚初就睁开眼睛，透过门缝看向那道走远的身影。
沈俞安捏了捏他的手，“你弟弟？不是说没养活？”
顾砚初点了点头，是他弟弟没错，那额头上那道疤，还是他当时没有抱住，落在地上磕的。
“确实是死了。”他亲眼看着呼吸一点一点消散，然后被他疯子一般的母亲给丢了出去。
没想到
沈俞安目光柔和，“不打算认？”
“不认了。”顾砚初沉着眉，“他现在过的很好，顾家不适合他，若是认了，早晚有一天会被拖进泥潭。”
他的阿初啊，总会让他忍不住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