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里。
廊下的宫灯换上了白罩子,夜风吹过,白灯笼在廊下摇晃,一片凄凉。
灯罩上虽然没有写着奠字,从院里的布置,和小厮婢女那一身素衣,任谁都能看出,公主府在为太后和皇上祭奠。
一间偏院里,曾经的长公主宋韵芷一身素白衣裙,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挽着。
精致的容颜黯然失色,没有往日明艳的风采,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好几岁。
她定定地坐在小几前,偶尔抬眸看向窗户,像是在等待什么。
“公主节哀,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您回房歇着吧!”
贴身伺候的嬷嬷见公主坐了快一个时辰了,心疼地劝道。
宋韵芷眼睛酸涩,一行眼泪滑了下来。
“嬷嬷,以后还是叫我夫人吧,新皇登基在即,我也不再是长公主了。”
宋韵芷心里明白,这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可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萧京昭让她把母亲和弟弟送去皇陵,后宫里的嫔妃都送去守皇陵。
萧京昭丢给了她一句一切照旧,也就是说公主的食邑照旧,这已经算是厚待她了。
若换成别的人,或许会遣她出京城,甚至要了她的命都有可能。
嬷嬷见自家看着长大的公主一夜之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禁黯然落泪。
嬷嬷上前把茶几上的茶换成了安神茶,然后退后默默地垂手而立。
“公主,侍卫求见。”
门外响起了婢女清脆的声音。
“进来。”
话音刚落,一身夜行衣的侍卫进来单膝跪地,“禀报公主,刚才有一辆马车进了宫。”
宋韵芷双眸一亮,“你可看清马车里可有人?”
“马车是直接进的宫门,属下看不真切。”
“快吩咐其他的人,把每个宫门看紧,一定要看明白出宫的马车里都有些什么人。”
“属下明白。”侍卫起身抱拳。
见侍卫离去,嬷嬷又温声劝道:“夫人歇下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样下去您身体熬不住的,就算您找到他们,您也得保重好自已的身子。”
嬷嬷遵从宋韵芷的意思,改口唤她夫人。
宋韵芷摇头,“皇弟昏庸,可他毕竟与我是一母同胞,他的两个儿子下落不明,我有责任把他们扶养长大。”
“现在他们生死未卜,我总要晓得他们的下落才能安心。”
后宫混乱时,两个嫔妃生的小皇子不翼而飞,宋韵芷问过了去皇陵的嫔妃和宫女,没一人知道小皇子的下落。
伺候的宫女说小皇子已经睡了,听到外面有惊呼声自已就出去看,等到回去的时候,床榻上的小皇子就不见了。
嬷嬷叹息一声道:“夫人跟世子多少也有点交情,老奴觉得他不会伤害无辜。”
宋韵芷眼底掠过一抹寒意,冷哼一声道:“今非昔比,留着先皇的儿子对他总是一种威胁,谁知道他会弄哪里去处置了?”
……
马车进了宫,江姝月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
宫里甬道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宫灯,宫殿的廊下也是灯火通明。
宫里的景物虽然看不真切,在柔和的灯光笼罩下,远处屋顶翘角的神兽隐约可见。
宫殿的廊下偶尔走过几个巡逻的侍卫,一切井然有序。
马车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停了下来。
“小姐请下车。”
秋菊接过江姝月手里的包袱,习惯性地扶了江姝月一把。
主仆俩下了马车,就见其余的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向松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御书房还在前面,请小姐移步。”
“小姐去吧,属下就在这里等着。”高沐伫立在马车旁道。
江姝月微微点头朝前走去,秋菊回头对高沐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坐马车上去等着。
高沐心里一暖,咧嘴憨笑,身子却纹丝不动。
在来的路上,高沐已经问过向松了,得知世子只是皮外伤,他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御书房外的侍卫见向松领着人来,连忙退向左走让开了道。
向松抬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屋里的一盏翡翠雕龙纹落地烛台。
前面只有金丝楠木书桌和书架,一道六扇双面绣屏风立在后方。
屏风上绣着富贵牡丹,猛一看花团锦簇。
内室的向阳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见过礼后压低声音道:“主子太累了,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他伤在哪里?”江姝月开门见山地直问。
“胳膊上,属下已经简单包扎过了,江姑娘来得正好,快帮世子看看是否需要缝合。”
江姝月看着向松,“你来掌灯。”说着就大步朝内室走去。
秋菊对向阳翻了一个白眼跟了上去。
向阳:“……”那茬还没过去?
向松忙不迭地去取烛台。
屋里的光线果然不够亮。
忽略掉屋里奢华的装饰和摆件,江姝月看向床榻,只见床榻的纱幔拢在两侧,一张俊美的脸庞跃入眼帘。
熟睡中如雕刻般俊美的脸庞犹如沉睡的美狮,让人无法与撼动江山,杀伐果断的人联想到一起。
只见萧京昭一双剑眉微蹙,或许是梦到了棘手的事。
屋子的一角,镂空青铜香炉里青烟袅袅,是安神香的味道。
薄被盖得不严实,萧京昭一身玄色袍露了出来。
他的一只胳膊放在床榻外侧,江姝月嗅觉异常灵敏,她闻到了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很快,向松端来了两个烛台,屋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江姝月低头查看,见萧京昭床榻外侧的胳膊衣袖上有一团颜色略深。
是血浸过的。
秋菊见小姐在床前蹲下查看伤口,她连忙把包袱放在床榻旁的桌上,打开包袱做好准备。
“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