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心里骤然一紧，一瞬间特别害怕被前面的人看到。
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因为他低头了。
她想要挣脱陆还凛的手臂，半响无果后，忍不住在黑暗中剜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这样是想做什么。
季颂青在黑雾中皱起了眉，说：“师弟，你要去凡间皇宫，恐怕不妥。”
听见季颂青的声音，姜绾心里更是心虚，然而箍着她的人却对她用力的乱动始终视而不见。
就在姜绾快要放弃挣扎时，突然感觉到自己怀里被塞进了两把冰冷的物件。
那物件被一块黑布罩着，浑身散发幽幽冷气，姜绾心中有一种特殊的牵系和感应。
是……令苍剑。
陆还凛猛的放开了她，她下意识的朝前一步，他却后退了一步。
“师弟，你应当明白，凡人不似修士，轻易动一下便会失了性命。”
季颂青深知陆还凛的打斗风格，不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下手狠重，他这样的修士到凡间，若是哪次失手，恐怕杀伤力比之那些妖魔祸乱还要强。
此事极为不妥。
陆还凛没有回答，他兀自抬手结印，三两下之间将地上的黑云搅散开来。
姜绾终于看清了他，迅速趁着其他人还不能看清退离了他的身边。
黑云涌动之间，陆还凛又举起一只手，手心不断有光在噼啪爆闪，翻涌的黑云随即跟着他的指令迅速向上漂浮而去，又一次回到了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之间。
所有人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晰。
许栖元摇摇头，忍不住从鼻间轻哼了一下。
这小子装bility确实是一把好手。
将黑云打归原位后，陆还凛又两手相握食指相贴，随即周身遽然间吹起凌冽大风，令他的头发与衣袍不断随风翻飞。
扬起的巨大风沙将整座镇罪塔门外的弟子们都吹了个灰头土脸，每个人都忍不住转过头去用手挡住脸。
半响，陆还凛终于放下了手，风沙也渐渐回旋平息。
众人回头，看到陆还凛额间竟然多了一道淡青色的封印，那封印闪了一闪，很快又隐了下去。
陆还凛用手将吹乱到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去，相当淡定的道：“师兄无需担心，我已封印法力，在凡间时我会与凡人无异。”
所有人一时间都发出惊讶的声音。陆还凛就这样把自己的法力给封了？
姜绾赶紧将令苍剑藏在唐门空间袋里，在长长吁了一口气后，又猛然瞪大了眼睛。
等等，他把令苍剑给她？
她抬头望向陆还凛，他面上似笑非笑，正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姜绾心里忍不住尖叫——她居然……这就掉马了？
她看到他无声的向她做了一句口型：姜绾，我倒要看看你又想做什么。
在不周山剑冢时，他每次来，她都恨不得时刻黏在他身上，哪怕被他不断拎开，她还是找准机会就要动手动脚。
现在，面对许栖元和季颂青他们，她却又想离他远一些，丝毫不愿意让他们看到半分亲密。
姜绾慌乱的退到许栖元身后，再抬头时，看到陆还凛突然朝着她笑了一下。
骗子就是这样，全是千层套路。
三十年前他和她之间到底如何，他早已忘了。
但是对姜绾，他始终有一种下意识的不信任感。
那种感觉刻入骨髓，让他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去拆穿她的一切。
有一道围墙包围了他，将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狠狠隔绝在外，让她没有任何一丝潜入的可能。
他想，这样很好。
陆还凛的眼神逐渐开始泛冷，姜绾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娥眉紧蹙，深吸两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在许栖元身后缓缓伸出了双手，然后……
然后对着陆还凛的方向，用两手手指比了个爱心。
陆还凛脸色一变，随即咬着后槽牙低下头来。
她是何意？
心怀叵测，小人伎俩，阴谋诡计，无耻至极。
季颂青见陆还凛给自己下了封印，面上仍是有些疑虑，但最终还是缓缓道：“唐小姐，栖元也已经无法使用法力，届时在凡间，还请你和栖元看好我陆师弟，不要让他……犯了戒。”
其实，他想说的是不要让他犯了杀戒。
这三十年来，陆还凛心中的杀意很重。那种杀意同他从前的杀意不同，是完全无视对象和规则的。
他对“道”的解释仍然透彻，却要靠每日透支自己一般的修炼，和车轮一样不断滚滚而来的请教弟子来克制心中汹涌的杀气。
用三十年从化神期修到渡劫期后期，是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疯狂。
季颂青一直觉得陆还凛会产生心魔，是因为姜绾。
那时，斩神在陆还凛体内肆虐，他和莫含之加之天涂宗其他几位长老将他摁在明台洞整整十五天，才将他体内的斩神元力尽数拔除。
他不愿再回想那动静，那种痛苦近乎要把明台洞上的山体都要粉碎，若不是莫含之定住了明台洞和山体，恐怕此时的天涂宗后山早已被夷为平地。
季颂青甚至以为陆还凛会死。
可陆还凛确实是天赋异禀，换了旁人早已是可以死上好几次的死局，他却硬是挺了下来。
那位魔宫女子姜绾，确实狠毒至极。
幸好她早已死于三十年前，否则恐怕对整个玄州大陆都是后患无穷。
可就在季颂青想要知道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时，他却发现，陆还凛已经遗忘了姜绾。
陆还凛神识混乱，常常将自己的手臂砍出千刀万剐的痕迹，直到半年前开始，他才不再持着斩微剑伤害自己，手臂也逐渐恢复到只剩下一些旧时疤痕。
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他仍是那位名震天下的剑道宗师，依然有很多正邪两道的邪修来挑战他，面对那些挑战者，他也都不再下死手了。
“没问题，看我的，我一定会保护好陆还凛！”
许栖元转头提醒她：“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