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那日,考虑到微生惘的身体情况,两家商议着免了接亲拜堂的环节。
礼仪可以从简,若是拜堂都省了,对靳家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万分让人没想到的是,靳老爷子居然答应了,让本就理亏的崔笛笙惊疑,直到接亲的队伍接到了人,才稍微放心。
结亲的队伍是从梁家出发的,靳家早已在神都除名,靳家府邸早已被查封。
靳老爷子不远万里赶到神都,幸得梁家接待,才得以维持体面。
好歹是靳家少主嫁人,还出了这么件不光彩的事情,不得已把人嫁过去冲喜。
神都众人看个热闹,本以为靳老爷子再怎么样也得大办特办给靳安伮撑撑场面,却不想只有中规中矩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细数了好几遍,确实只有一百二十八抬没错了。
这样的嫁妆或许放在平常人家,已经算是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大办了。
但对比靳家底蕴来说,却实在有些不够看。
围观中有人轻蔑一笑:“靳家当年,一门五侯,威震天下,居然落魄至此。”
有人惋惜:“自家少主结亲,缘由怎样不说,未免太过寒心。”
“我记得十六年前,靳家上一任少主,靳老爷子嫡长子入主中宫时,排场盛大,空中飘的可不是花瓣,那是金箔啊!”
“说到底只是旁枝子弟,不是自己亲生的,如何重视。”
“话不能这么说,梁家主夫不是靳老爷子的二子么?也没见老爷子把少主之位给他啊?”
“那能一样么!靳二公子都已经是梁家的人了,嫁出去了,还能跟靳家一条心么?”
这些人比靳家还关心少主之位,倒是无心之人注意到今日身着喜服的男子,面具掩面,由人搀扶着踏入了崔府大门,姿势变扭,其实更像是胁迫着往前走。
那人疑惑道:“我怎么觉得…新郎有点不情愿。”
身旁之人听到此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情愿才怪了,靳将军虽然出身武将,可有那一身本领在,何愁不能带着靳家翻身,如今许了不能继承家业,还体弱多病的崔二小姐,听闻那二小姐还是个粗鄙好色之徒,后半辈子全完啦!能有什么指望。”
那人被说服了,点了点头。
崔府大门有下人出来发喜糖,不管今日的婚礼有何隐情,秉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大家还是涌上前去讨了个彩头。
亲眼看见靳安伮跨过火盆,被人搀扶着入了婚房,算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崔笛笙盯着这一幕,身旁的烛火忽明忽暗,衬托得他艳丽的妆容有点阴沉,凉风拂过,他精神一震,冷声吩咐:“去二小姐的屋子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若是换好装着了,即刻请二小姐过去。”
吩咐完,顿了一下,又道:“行完结发之礼,便送小妹回去,她身体刚好,还需静养,让靳将军多多担待。”
下人听到后半段吩咐,心中怪异,但也不敢多问。
心想靳将军既然已经嫁过来了,那二小姐身体好不好,自有人家亲自照料,家主插手太多,有点影响人家夫妻感情。
崔笛笙去了前厅招待宾客,一直到后半夜,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听下人说微生惘还在推辞不肯去婚房。
他毫不在意,甚至有点乐在其中:“若实在请不动,就算了吧…”
话语刚落,一道猛烈的砸门声响起。
现场原本把酒言欢,热闹非凡,这阵不合时宜的砸门声还在继续,吓得在场所有人往门口看去。
静谧的夜晚,喧哗声是从紧闭的大门外传来。
众人隐约听到。
“弄错了,错了啊!我的儿。”
“崔家主…”
“把我儿子还回来。”
哭喊声很明显,认识的人一下子听出是谁,惊奇道:“这不是梁主夫的声音吗?他说他儿,那不就是梁大公子吗?梁公子怎么了?”
宾客来回对视一圈。
“话说,梁公子跟靳将军也算是远房堂亲,平日里关系看着挺好,怎么自家兄长的喜事,今日也没在宴会上看见他。”
“也是,也是。”
“送亲时也没见着人。”
听见大伙儿猜忌的话,崔笛笙眉头紧皱,心底咯噔一下,死死盯着大门开口:“去开门。”
下一秒,不等下人去开门。
大门砰的一声被一剑劈开。
狂风席卷而来,夜风卷起来者的火红衣摆,发丝张扬凌乱。
他一身还未褪去的喜服,宽大的身影周围木屑翻飞,单手握剑,缓缓抬起头来,缕缕发丝顺着俊朗的面容滑过,露出一双寒刃般凌厉,摄人心魄的黑眸。
在座各位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看清来人面容,惊慌失措道:“这不是靳安伮吗?那婚房里是谁?”
崔笛笙心中顿感不妙,一名年长的男子冲到了他面前,扯住他的衣袖尖叫:“崔笛笙,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崔笛笙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低头问:“谁?”
梁主夫大喊:“梁咏絮啊!我的絮儿。”
“梁咏絮?他怎么可能在崔府。”
崔笛笙差点沉不住气:“今日送到崔府的可只有…”
反应过来,靳安伮就在眼前,那婚房里的人是谁?
“对,就是我儿,搞错了,都搞错了,我的絮儿呢?”梁主夫着急找人,指甲恨不得插进对方肉里。
崔笛笙深吸一口气,喊道:“管家。”
管家听出了事情的缘尾,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忙回应:“家主,乐语居那边来报,方才…方才,二小姐已经过去了。”
在座宾客面面相觑。
梁主夫一把拉住管家:“乐语居,快…快去乐语居。”
一群人风风火火往婚房赶,心里头都门清儿,这梁公子已经进了崔府大门,新婚之夜一对新人已经见了面,按照礼数来说已经算作礼成,人是万万不可能要得回去了,强行给带了回去,以后也怕是无人敢娶的。
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