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并不能完全剖析对方,只能从自己的想法出发,并不算专业。
段清寒继续说:“所以那个时候好像克制自己的欲望,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也许那个时候太小,甚至不会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对,也无法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但只要我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就好像做了一件很不错的事,亟待得到承认……尽管没有奖赏。”
也许前面的话让赵媛觉得生气,可是之后结尾那一句,才让她感到有些怅然。
大概因为自己是医生的缘故,而且西医向来遵守循证医学,从大学入门第一门学习的解剖学开始,每一课都在告诉学习的人,人生来是这样的,人的解构复杂却有迹可循,人会有天生的无法拒绝的反应,如同瞳孔会皱缩,膝盖会弹起,如同诊断学上面各种各样的检查,划脚底的巴彬斯基征,胸腹的视触叩听……无疑都在告诉学习者,人就是有无法克制的非条件反射。
而他不仅要克制,甚至没有克制之后的奖赏。
的确,这句话从某些层面和意义上来说,并不能说全错,因为确实有些人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念头,从而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情,可完全抑制本心就如同完全放飞自我一样,本来就是一件极端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正确?
她又想起了曾经陪伴过段清寒童年的那一匹小马。
也许那一匹小马已经具现化成了一种无法触碰的记忆,像是看上去无所谓,但其实经年难愈的沉疴,每一次提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却好像没有办法和解。
因为不管再怎么样,也都回不到过去了。
这种感觉让赵媛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没关系,你看,我们现在不是还有小馄饨么。”她找老板要了一点小虾皮,洒在碗里,就是最简单的海味小馄饨了,“你看你现在吃着会高兴一点吗?”
果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媛抬起头时,看到段清寒轻笑了一下。
其实赵媛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还算有用。
“是。”她听见段清寒说。
而在不远处,老板还在热情的招揽客人,生活好像热闹闹的,对她而言只要跟自己的丈夫开好这个馄饨店,就算他们依然住在并不算富裕的改造居民楼,就算每天因为生意太好,要去跑十几趟拿丈夫包好的馄饨,却依然没有什么怨言,甚至会觉得安心。
她低头,看着段清寒吃完了最后一口馄饨。
“味道怎么样?”赵媛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家小馄饨其实也就是家常味道而已,称不上多么惊艳,但至少能温暖下班后的胃,只要有这么一点微小的成就感就够了。
其实很多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小小的、点型的成就感拼拼凑凑而成的,依然会充满着十足的烟火气。
她看到段清寒点头:“味道不错。”
她不会怀疑段清寒在骗自己,但的确感觉刚刚提到这样的话题之后他稍微有了一点变化。
这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变得更有生活气一点,可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大概是发现段清寒因为这件事情有些低落——不对,甚至不能说得上是低落,因为段清寒其实看上去还是很正常,只不过现在没有像刚才下班那样接自己的梗,赵媛便察觉到的。
她自己都惊讶,现在的自己都能捕捉到段清寒的情绪变化了。
可是要怎么说才行呢?
她想了想:“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稍微不那么活在框里呢?”
“我的意思是……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本来就是最简单的事情。”
“就像……”
赵媛咬了咬牙。
“——就像你喜欢我这件事,不就是会引起本能的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媛自己都脸红了。
虽然自己说的这种话好像有点不要脸,而且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赵媛为了更形象的表现出来,还是决定把自己当成例子。
“因为你想来见我,所以你没有回家也要开车过来,明明有点麻烦,却要假装说成是顺路去取报告,对不对?”
“也许你之前不怎么听乐队,也是因为听到我喜欢,所以想去了解,虽然我觉得下次我带着你去就好,你不用提前准备,但至少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没人强迫你的,对不对?”
“我口中没有强迫的意思,是指你自己都没有强迫自己……”
赵媛看着他:“因为喜欢这件事是不能强迫自己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