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何天纵的母亲眼睛好像慢慢变得血红,整个房间都能感受到对方满溢出来的痛苦。
终于对方开始重复一样的字眼,仔细听了一下,大概是一些无意义的诘问。
类似“为什么”“怎么会”和“不可能”。
夏眠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好像这种时候痛苦是最常见也是最无解的可偏偏就是因为他们的犹豫,导致最后两方都有遗憾。
过了一会儿,何天纵的母亲好像终于勉强克制住了情绪,才抬起头,目眦欲裂地问她:“医生,他……他有没有留下过什么?”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觉得实在有些可笑,又补充了一句:“可是这么突然,他又真的能留下什么吗。”
“他昨天晚上跟我说过,说了很多。”房间里大部分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夏眠和他家的三个人。
夏眠低着头:“他说他知道,你们不愿意来的原因,而且他……他其实对整个科室的人都在维护着你们,说你们忙,说你们没有时间,说自己一个人可以。”
“可是化疗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松懈的事情,除了他,几乎每个病房的人都会有家属陪伴。”
“他他从来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他性格一直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甚至都还会一起照顾他。”
“他从来都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不堪入目,相反他非常优秀,非常善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们保护在了原地,以至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来看一眼……”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夏眠也意识到自己带了点个人情绪,于是很快收了回来,“但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话,他其实治疗情况还不错。”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正好做完化疗正准备,进行第一次全面复查,复查完之后就可以在下一次治疗时进行放疗了。其实以他的肿瘤消退速度,是有可能达到很好的疗效的,只是这种事情谁都没有办法预料。”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何天纵的母亲也只能连连点头,好像情绪已经被完全击溃,然后另外两个男性,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弟弟,父亲似乎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而弟弟好像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我……我其实问过我同学的,”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很内疚,“其实我也不是没看过电视,我知道电视里说的这种情况应该就是那种很难治的癌症。”
何天纵的弟弟低着头说:“我那个时候跟我同学说,我说我的哥哥来找我,他穿着裙子跟我说是做行为艺术,可是我看他头发都快没有了,他就说这也是内容的一种。”
其实何天纵的弟弟已经有了一些明辨是非的能力了,因此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夏眠还是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些端倪。
“我同学当时跟我说,说电视上那些治病会掉头发的疾病,都是一些很严重的那种不治之症。”他的弟弟说着说着已经快要哭了,“但是我那个时候好像就是觉得不可能,我哥哥的病明明是……”
夏眠大概分析出了一点他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