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的闹钟打断了歌声。
唐郁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到和黎生约定的晚上八点了。
晚上八点,和鬼赴约。
他缓缓摘下耳机,拿起桌上的白蜡烛,下楼梯时烛火和他此刻忐忑的心一样晃来晃去。
唐郁走进五楼楼梯口,手中的蜡烛变成了白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唐郁谨慎地走在长而阴冷的过道上,遥遥看到了黑暗尽头的那座灵屋上的灯笼光。
灵屋门口挂着一盏黯淡的白灯笼。
唐郁伸出手,轻轻推开房门,淡淡的冷香缭绕在空气中,他手中白灯笼光芒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漆黑的灵堂。
唐郁顺着灯光指引一步一步往前走,视线故作自然地扫视周围。
三个脑袋在黑暗中看向他。
唐郁脚步一滞,握住灯笼的手晃了晃,惨白的光从硕大的猪头照到羊头、最后又落在牛首上。
……他好像突然知道玩家们口中的变成牲畜是什么意思了。
黑色供桌被祭品挤得满满当当,甚至看不清后面的遗照。
唐郁没有在现实中看过这些动物血淋淋的头颅,他克制不住自己泛起的抵触和恐惧,他努力移开视线,只见摇摇晃晃的灯笼光汇聚在了一起,照亮了棺材前的一个蒲团上。
礼生开祭,三跪九叩,黎生是想要让他……跪下来吗?
唐郁蹙起眉头。
不只是跪拜这个行为让他不喜,他还担心给毫无关系的死人磕头,会不会招致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有玩家才会心这么大,能给一个看起来就很诡异的存在哐哐磕头。
唐郁站在蒲团前,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试图装傻。
之前黎生让他每天呆在副本,也没让他像玩家一样遵循着副本的规律。
只不过……这一次黎生特意约他晚上八点见,和以往都不一样。
灯笼从唐郁的手中飞了出去,在唐郁惊慌的目光中,白灯笼落在了棺材旁,散发出来的柔光全都落在了蒲团上。
唐郁的指尖动了动,想要拿回那盏白灯笼。
他已经从玩家口中知道第五天白灯笼很重要,失去了灯笼的庇护,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比如……
唐郁颤颤地抬起眼,看向供桌上的三个兽首,对上三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明明这些瞳孔都失去了焦距,却莫名给了唐郁一种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看过来”的错觉。
唐郁的心提起,不敢细想。
耳边隐约传来了连绵起伏的簌簌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风吹过书页发出的声响,又像是……鸟雀拍打翅膀的动静。
唐郁惊疑不定地朝着四周看去,黑暗中一扇扇房门由内向外打开,只听高昂的鸟鸣声在刹那间响起,无数白色纸鸟冲了出来,汇聚成了一条条奔涌不息的河流,在刹那间,如舞动的水袖般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唐郁!
数不清的黑色小眼睛盯着唐郁,鸟喙张开,一道
道鸟叫声按照歌曲一样的节奏响起。
唐郁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似乎都起了一阵战栗,和鸣声如一层层音浪穿过唐郁的耳膜,让唐郁头晕目眩,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蒲团上,修长的脖颈像是无法负荷头颅的重量,唐郁沉沉地朝着地面叩首。
啪。
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面。
烛光照在他迷茫的脸上,他听到那些翅膀扇动的声音和那高亢的啼叫声逐渐远去,和鸣的鸟叫声在此刻变得悠扬悦耳,像是从很高很高的天上洒下来。
……那些纸鸟飞走了吗?
唐郁的思绪突然被一阵冲击力打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郁目前所处的灵屋突然摇摇晃晃,让唐郁甚至维持不住跪姿,跌坐在了蒲团上。
地震了吗?!
唐郁惊慌地抬起头,下一刻,深蓝的瞳孔不断紧缩,因为他看到了,无数纸鸟抓着灵屋的边边角角——
飞了起来!
唐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逐渐变强的失重感席卷了唐郁全身,身处灵屋的他也被那些白色纸鸟带着灵屋一起飞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唐郁也顾不上什么三跪九叩了,他扶着棺材站了起来,连灯笼都没提,就朝着门口跌跌撞撞跑去。
然而当唐郁推开门后,他又一次愣住了。
因为被他推开的那扇门像是半透明一样,真正那扇深色的门仍旧关着。
而唐郁的手,居然……也是半透明的。
唐郁惊慌地看向自己身上的其他地方,发现他不止是手变得透明了,身上的衣物同样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
他要消失了吗?
唐郁飞速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灵屋!
唯一的区别是,一个灵屋的颜色深,一个灵屋的颜色接近透明,当两个灵屋重叠在一起时,没有人能发现这里有两个灵屋,可这两个灵屋一高一低同时出现,就带来了极大的诡异感,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唐郁使劲眨了眨眼。
纸鸟抓起的就是这座幻影般的灵屋,这座灵屋的颜色极浅,就像要融进空气中,如果灵屋是人的话,唐郁甚至觉得是这群纸鸟抓起了一个人的魂魄,让实际的躯壳仍旧停留在原地。
当纸鸟们抓着这座虚幻灵屋不停往上飞时,那座质感更逼真、颜色更鲜艳的灵屋被留在了原地。
唐郁茫然站在半透明的灵屋中,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漂亮鸟雀。
透过这半透明的灵屋,唐郁能直接看见外界的变化。
纸鸟飞行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外面的景色变成了模糊的残影,纸鸟群一下子就揪着灵屋飞出学校,飞进浓郁的夜色、飞入万家灯火。
唐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这群纸鸟提着灵屋直直撞向一栋老式居民楼!
“等等!”唐郁喊到一半自己停了下来,因为他所在的半透明灵屋居然
直接从那老式居民楼里如若无物般穿了过去!
连带着半透明的唐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