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三皇子终于用认真的神色看向云舒。
也不卖关子,云舒直言:“我听说,整个大夏,最胖的男子是国师,最胖的女子是我。像你这样……”
瞥一眼三皇子比常人魁梧不少的身形,颊上略可见的腱子肌,云舒道:“我寻思着,除了我爹之外,能到你这样的,少见。”
“我这是力量!”一面说着,三皇子还捋起衣袖向云舒展示他胳膊上的肌肉力量。
云舒微笑,“但刚才往那边跑的人,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我闻到了他身上膻味不轻。”
脸色大变,三皇子猛地站起身,“你不早说?!你真是个黑了肚肠的,明明是个定国安民的国师,却等人跑了再说。你赶紧回去!燕国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十有八九是打你的主意。没对你出手,简直是个奇迹!”
面对他的怒意,云舒只是微微一笑,“别忘了,抓到了人我是首功。没抓到,你自己去圣上面前领罚。”
来不及再逞口舌之快,三皇子抄起立在椅旁的刀,转身就走。
待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小海终于不用再憋着,哈哈大笑,“还是姑娘厉害,软绵绵的几句话,就把三皇子气得跳墙。这会儿,他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时常会因为自己不会骂人而懊恼不已,有时,睡着都会想,如果再回到吵架的时候,我要怎么怎么骂才过瘾,可真到了吵架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由着人骂。”失笑着摇头,云舒道,“也不知晚了这么久,他还能不能抓到那个燕人。”
“管他呢!谁叫他骂咱们姑娘了?再说,人家或许只是个燕国来的客商呢?”
听着小海安慰的话,云舒依旧摇头,心里清楚,那个人身上的膻味下藏着血味,定然不是普通客商。
“婢子不该拿国事说笑,婢子知错……幸好他当时没对姑娘出手……”自觉说错了话,小海连忙认错。
“你怎么知道他没出手?”不在意地笑笑,云舒说,“如果不是他出手,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和他们拉开距离。只是他大概没想到我身边有你,没护着我去追他们,而是转了个向,到了茶楼下面。而他没追来茶楼,只是因为他刚好和我同时看到了三皇子推开窗往外看了一眼。抓我逃不掉还是逃了再找机会,他当然选后者。”
越听,小海越觉得后怕。云舒却不在意,指着窗外轻笑出声,“你瞧那儿,三皇子真是,从来不是个安分的。”
顺着云舒所示的方向,小海看到三皇子停在谢理和颜阙面前,快速说了几句什么。不待她看清,云舒已经关上了窗,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安静了片刻没等到吩咐,小海瞧着云舒脸上让人看不懂的笑意,小声问:“姑娘,婢子去交待掌柜的,不要透露出咱们在这里的消息?”
“不必。”只说了这两个字,云舒又推开了窗。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把屋里才升腾起的暖气飞快往外散。烟花适时绽放,乍一看,仿佛就在眼前,可屋里的两人都知道,为了安全,两年前皇帝就颁布了只能在河边等空旷的地方举行烟花盛会。
“三皇子真会挑地方。”云舒笑眯眯地享受着烟花盛宴,“这视野绝了,不比谢师兄挑的那又高又冷的地方逊色。”
小海的注意力,很快从街头街尾焦急寻人的两个人身上转移到了烟花身上,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姑娘为什么不问问三皇子下午的事?”
烟花声太大,云舒没听清,偏耳靠向她:“你说什么?”
“太子!”
“太子?”认真思量了片刻,云舒恍然笑道,“你是说那事儿?太子不是小儿,我和太子又没什么关联,犯不着我操这闲心。”
愣了愣,小海不解地看向云舒。不仅是大迎,就算是她,现在也看不懂云舒到底想做什么。明明感觉她似乎在乎一些东西的,又觉得,她还是什么都不在乎。
半壁烟火照亮了整个京城,百姓们欢呼赞叹声传来,云舒甚至觉得这比自己曾经孤零零地在家中看的烟花要好看许多倍。分明,她上辈子生活的那个时代的烟花更多创意和浪漫,只是,上辈子没有留给自己一点欣赏的时间,而梦里的那个自己,竟傻傻的因为一场醉酒错过了这样的一场盛会,把擒到细作的功劳拱手给了谢理和颜阙。
等烟花将要散尽,她伸手试图接住最后一点繁花,却不想,接到了片棉团样的雪。
“哎!下雪了!”云舒轻呼着,满足得像个孩子,“小海,我现在,懂了一个道理。”
没有回头,她看着雪,听着楼下“瑞雪兆丰年”的吉利话,因为能堆雪人了而高兴的孩子的欢呼声,畅快地道:“新的一年,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的目光,不能总放在别人身上,不能因为别人说要什么就给什么。我是父亲的娇娇女,上天的宠儿。该我的,我要好好守着。我应该想想,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如果有美梦,就让美梦成真,至于噩梦,滚蛋吧!”
如同突然降下的雪花,她的话簌簌落下,很快消融。
站在她的身后,小海模模糊糊听了几句,不大清晰,只明显感觉到自家姑娘开心了,她便也替姑娘开心了。
但她们这里的动静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百姓们抬眼看到这欢喜的红身影,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么胖,一定是小国师!”
一言激起千层浪,百姓们欢呼起来。
坊间有言:国师于大夏,就像米粮于民户,就像军火之于将士,像冬日里的暖阳,夏日里的甘泉。
云舒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说法,让她在这个世界的前十六年活得像个米虫。直到十六岁之后,她的父亲失踪,所有的一切突然如幻影般碎裂。
她摇摇头,微笑着,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现有的价值和所得的荣光,并不对等。如果真如梦境那般,谢、颜二人对她的好是为了把她养成一个供颜阙使用的药人,那么,大夏上下给他们父女与帝王比肩的尊荣,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把他们当成吉祥物?国宝?
疑惑在心中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思。因为他看到了闻声朝这里跑来谢、颜二人,看他们奔跑的样子,一定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