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帝国已然日落西山,财政匮乏,政界联手向皇帝施压要求砍掉每日庞大的牛奶开支。
“根本没有人去奶站喝奶,陛下别执迷不悟,没有人在乎的。”
可是人鱼知道,有一只小鸟在乎,他亲爱的小bug,每天都用纸巾帮他擦干净脏污的车窗,向他确认一遍约定。
——哪怕只有一只幼鸟在乎,我都会继续做下去。
人鱼如他们所愿,取消这项庞大的财政支出,转而用自己的私人资金,继续坚持了五年。
一天天,一年年。
我与幼鸟,犹如在时代的尾声,相互等待的人。
宝贝晚安,宝贝……
再见。
·
雪花落在他肩头的铜扣,渐渐聚成一小窝,白翎穿过广场,不由自主在这里放慢脚步。
这是童年的幼鸟,唯一会被喂饱饭的地方。
之后多年,他经常流连于这座广场上,可是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幸福的饱腹感……
白翎不自觉走到广场中央,抬头仰望着左手提灯,右手持剑挥指的巨型雕塑。
奶车经常停在这座雕塑脚下。
有时候,他会嘲讽自己对这些玩意的条件反射。看到雕塑想到奶,看到奶就想起曾经被爱过,巴普洛夫的鸟似的……
“它很美,不是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白翎转过身,以他的身高得视线稍微下移,才看到一位头发花白,腰椎佝偻的老人。
老人朝他微笑时,皱纹拥挤在唇边:“很少有年轻人会停下来仔细观望雕塑,他们大多数会匆匆走掉。”
白翎看他衣着朴素却干净,不像是流浪者,再瞥见他手里抱着的募捐箱,顿时了然。
应该是雕像的管理员。
老管理员提议道:“如果你愿意请我喝一杯2星币的热咖啡,我可以给你讲讲这雕塑的故事。”
白翎怔忪了下,正要说什么,老管理员似乎怕他拒绝,又赶紧低声补充:
“不是非要喝,哈哈,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白翎清浅笑了笑,请他去广场边上的小咖啡馆。老管理员却执意不肯坐下,点了最便宜的咖啡,端着泡沫纸杯,眼眶被北风吹得通红:
“我们去雕塑脚下坐,那里有块背风的拐角,也很暖和。”
白翎当然知道那里。
他上辈子在广场流浪时,就在那儿的拐角窝窝搭了个小小的帐篷,在雕塑的钢铁衣袍底下遮风避雨。
白翎曾经猜想过,这种三面围挡的设计是不是有意为之,就像给树梢挂人工鸟巢,给流浪狗出没的地方放纸箱。
“当然,”老管理员兴致高昂地讲着,“设计的时候就有考虑到这一点,路人避雨啊,小动物过冬之类的。别看它现在灰扑扑的,被酸雨侵蚀得看不清脸,以前可是首都星的地标呢。”
不过这座雕塑确实很有来头。
它名为《Motherland》,可以叫它故土,或者祖国母亲,或者用那些经常在雕塑上涂涂画画的街溜子的称呼,叫它“伪神”。
由于是老帝国纪念的献礼,它曾被载入史册。
从建造起,雕塑上一直点着长明灯,即便在大停电时期,它也有单独的供电系统,且只有在这时候,它才会成为整个首都的聚焦。
白翎被勾起了些许回忆,淡淡笑着说:
“它确实很大,周围装了许多射灯,在夜里看起来总是亮堂堂的。我小时候总会把它当做灯塔,晚上玩得太晚,回去的时候天黑害怕,但感觉只要一路屏住呼吸跑到雕像下面,就安全了。”
但这座雕塑,在他发起革命的第二年,就被暴君炸毁了。
那是白翎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战争杀死他家人的感觉。
“年轻人,你是首都人?”管理员忽然问。
“也不算,我在这里没有房产。”白翎如实道。
老管理员感叹着:“没有家是吗,我也没有,我打算看着雕塑老死得了……”
他举起泡沫杯,一饮而尽,随即捏碎了杯子扔到满溢的垃圾堆上,脸上有些坚毅,又仿佛喝醉似的酡红,说道:
“为感谢你的咖啡,我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关于这雕塑的原型是谁。”
白翎心头莫名一颤,心跳突然开始加快,“是谁?”
老管理员背着风,粗糙的手指拢到嘴边,放低声音:“是老皇帝,知道么?伊苏帕莱索……我年轻时候见过他一面,惊为天人啊,跪在地上的时候就只抬头看了一眼,五十年了,这辈子到老都忘不掉。”
“后来我疯疯癫癫了一整年,人家都传是老皇帝太丑,我被吓着了。”
“其实啊,我是因为陛下的气势和美——”
白翎忽然颤着声说:“请别再说了!”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牙尖死死咬住下唇,咬得失血苍白:“……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管理员惊讶地望着白翎远去。
白翎把下半张脸埋进衣领里,甚至不敢回头望一眼雕塑的侧脸。
因为……
那实在是太过熟悉的轮廓。
熟悉到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依恋,眷念,热望,都从此而来,又回归而去。
提灯的雕塑。
提灯的人鱼。
从初见的熟悉感,再到分化夜的失态,还有他对那人仿佛沉淀多年的依赖感……全都是从他儿时绵延至今的投射。
原来,旧时代的光阴从未逝去,一直行走在他身边。
白翎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像是胸口破了大洞,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声嘶力竭大喊:
“——伊苏帕莱索!”
·
“您的alpha超浓醇信息素已经提取完毕了。按照您的要求,做足了半年的量,超浓缩倍率,只要一滴就够缓解一个星期的omega成瘾反应。”
AI一边展示给主人展示自己优秀的提纯技术,一边暗戳戳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