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不知从何时起, 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舟微漪和裴解意隐隐对峙。
虽然舟微漪说了只准再喝一杯——但现在的我,俨然找到了新的开源地。
舟微漪不给我,我略有些朦胧的视线, 落在了身旁另一人的身上, 思索了一会, 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我才开口道:“裴解意。”
我无不娇纵地命令道:“给我倒酒。”
裴解意此时略微犹豫了一会, 没动作, 因他听出了主人的声音中似乎含着醉意。
舟微漪在一旁语气略有些冷, 隐含警告:“阿慈,你答应了我, 是最后——”
我打断他:“不用你了。”
舟微漪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见裴解意还没动作,还有些恼意, 挑眉望着他:“不是说要……”
虽然醉得快人事不知了,但我隐约意识到那些话, 不太适合在人前说出来, 于是含糊地带了过去。只问他:“你不是说会听我的话吗?这才多久就……”
声音渐渐小下去, 我的眼睫有些沉了,顿了一会才接着说完:“不听话了。”
裴解意:“……”
他简直被戳中了死穴。先前的那些思考顾虑顿时间土崩瓦解。不再言语,乖乖地接过酒杯倒酒——裴解意却没想到这时候舟微漪的动作比他更快, 也不再阻拦了, 只用酒浅浅铺了一个杯底递到我面前。
“喝。”
语气仿佛在下达什么威胁一般, 脸也是冷着的。
我却不介意舟微漪是什么表情,也不在意他为什么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接过去小啜一口, 还记得说“谢谢哥哥”。
裴解意:“……”
他手中的酒顿时变得多余起来。莫名的, 惯常八风不动的裴解意, 此时也生出淡淡懊悔情绪来。
温热的酒液入喉,热意似乎集聚得更加明显。
接下来要酒,好像就容易一些了。反正一个不给,我就向另一人要,以至于情况成了很诡异的、两个人类似于轮流添酒的状态。
我动作不似先前那样一举一动都严谨规整,而是有些散漫的,骨头仿佛在发软,靠着座位就不成姿态了。好在这会都是熟人,也没人管我。
酒液有些许淌出来,落在唇边,我无意识地舔咬了一下——又很迅速地收回,因为反应过来这举动实在不雅,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松懈成这样。
应该无人发觉吧?
几乎是有些心虚地,我又坐直了一些,满脸冷冽,好像这样就能将先前的些许失误掩盖过去。
其实旁人一直关注着,又怎么会错过。
譬如舟微漪。
只是他反而觉得阿慈这种状态有些可爱。
很少能见到这样的阿慈,就稍微放纵一下吧。
视线无意间掠过被酒液浸润过,更显得殷红漂亮的唇部。
阿慈身上哪一处都是雪白柔软的,唯独这一处稠艳得出奇,好像要将这世上最鲜艳漂亮的色彩都采撷而来,才能绘出这样好看的颜色。
在他的齿略微咬下的时候,又能感觉到那质感是奇异的柔软的,恰到好处的饱满,让人也跟着很想碰一下,品尝其中的滋味……碰一下。
舟微漪恍惚间回过神来。他怎么又在想这种事?
……他也喝醉了吗。
舟微漪回忆起来,应该是喝醉了,他至少喝了两杯酒。
阿慈不也是两杯就醉了吗。
只是阿慈喝醉酒之后太乖了一点,以至于很少有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其实醉了——不过稍微相处的久一点就能发觉了。平时的阿慈不会这么黏人,撒娇也没这么厉害。
和清醒着的时候行事风格稍微有些不一样,但是都很可爱,也怪不得他会想……舟微漪危险的思维顿时到这里止住了。
不能再想了。
这酒太烈了一些。
也不能再让阿慈喝了——舟微漪很少有自我反省的时候,不过这会倒是真的觉得,自己赌气的行为非常之幼稚,他好端端的,和阿慈的奴隶计较什么。
舟微漪淡淡瞥了裴解意一眼,目光从容,隐含警告。
差不多得了。
裴解意这时候也从被蛊惑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再次有些懊恼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运功,正端着的酒杯中的美酒,顿时被更换成泛着些许清香的淡茶……早没想到这一招。
也不是没想到,主要裴解意对于欺骗主人这种事带有一种天然的心虚和歉疚。将盛着清茶的酒杯递过去时,情不自禁地微微垂下了眼,不敢看主人。脊背挺得笔直,身体有些许僵硬。
虽然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但就是一眼看得出的“有鬼”。
这要是去下药暗杀的,基本可以提前宣告任务失败了。
可惜我这会晕乎得厉害,裴解意这样做贼心虚的神色硬是没看出来,接过手中酒杯,觉得好似比之前要沉一些,还很满意。
看着裴解意低着头,一幅乖巧模样,竟很顺手地摸了一下裴解意的头——他太高了,手抬起擦过那柔软的黑发,又有些无力地落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收回手后,我语气含有嘉许:“很好。”
裴解意:“……”
随后将酒一饮而尽。
散入口中的味道,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蹙着眉,觉得有些喝太快了,所以才尝起来不同,于唇舌之间蔓延开的清苦意味,让我忍不住道:“……不一样。”
裴解意这会是真的全身都绷直了。他的唇抿得很紧,在忍不住要跪下认错,请主人责罚时,我又道:“这个更好喝一些。”
“再给我,倒一点。”
裴解意:“……”
舟微漪:“。”
这一幕偷梁换柱的小细节,实在让玉峰主看的乐不可支。不过她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小徒弟根本就是醉得没意识了,怪不得有些行为举措这般可爱。
“徒弟。”玉峰主道:“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