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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雨露(六)(2 / 3)

黄雀,边吃边细细轻语。何家妇人用心逢迎母亲,这样我就落了单。苗姑姑走来向我问安,抬一张小凳坐下,捧着我的手,开始为我磨指甲。她拿把小巧尖利的锉刀,磨阿磨阿,专注又仔细,很快我没了耐心,站起身要告辞。

想起今日北门要进货,便寻这个借口。

母亲知道我待在霞光殿无趣,说:“那些琐碎事叫喜儿去就行。罢了,你去中殿吧,今日不开阁,一会儿他要找你。”

大屋内的女人们立刻站起,恭敬朝我行过礼,我再向母亲行礼。接着吩咐宫人,明日朝食我与太后一起吃素,这样才告辞出殿。走出几步,崔流秀迎面而来。原来单立见完臣子,出宫去视察大兴的养蜂场了。又来到沿湖的石路,雪白的水鹄又展开翅膀,却没有清晨那股雅兴。孤身立于湖边,绿柳摇曳,瞧着成群结队的水禽游来游去。

崔流秀笑道:“陛下临行前,吩咐老奴伺候娘娘吃药,然后在中殿午憩。陛下日落前就回来,今晚不去琼华宫,让娘娘也别回去。午睡完,膳房会送餐牌子过来,等娘娘挑好,晚膳就往中殿送。”

我回头,撞见他布满横纹的脸,感叹问:“内廷过了大半辈子,伺候咱们这些人。崔公公,你不闷么?”

暖风吹的,那张僵化的老脸有些化开,他低头含笑:“侍奉君王,那是老奴的福气。”

药喝完了,想吃冰梨解苦味。老头又说,那些瓜果性凉,劝我少吃。娘娘需保重自己的身体,他一直这么劝告。尤七每隔三日入宫,都是他迎送。有一回我记错月信的日子,他收拾脉案的时候瞧见,还告诉尤七改过来。他几乎同单立一样,期盼着我为王朝延绵子嗣。

有些困意,躺在长榻上,朦胧中想象铁麒麟子孙繁盛的情景。高矮不齐的娃娃们,有的活泼有的安静,那些都是我的孩子么?睁大眼却看不清楚。可怜南宫氏子孙凋零,叔父和小月都去了,阿博恨我们,恨得要杀掉我们,然后远走他乡。只留下我,像一株干枯老藤,缠绕住他人赖以生存。奇怪的是,单立却迷恋我。在我缠绕他的同时,他也缠绕着我。每一次拥抱,就如根茎吸取养分,会让他无比满足。

他期待着我们的血脉得以延续,突然脑壳内阵阵刺痛,睁开眼,寝殿外有人在争吵。

金芽芽穿着明艳的绿衫红裙,推开宫人阻拦,跑到我身旁。这个姑娘又来捣乱。

“小冰姐姐,张嫂子和玉嫂子在北门吵架呢。喜姑娘拦不住,门口堵了两车肉,要发臭了。”

“小冰姐姐,我进宫的时候,撞见何胖母女。他们来干什么?八成是讨好献货。”

“小冰姐姐,今晚我不想回去,留在琼华宫睡可以吗?”

她拉我起来,直起身的霎那,顿感天旋地转。铜镜里的我面色苍白,扶着额头,心里很害怕。其实我和小月都偷看过八角楼的古籍,我们先祖有晕厥抽搐的病症。这些我早知道。

问她,膳房的人为何吵架?

小姑娘弯起细眼,摇晃脑袋,张嫂想用五斗巷的肉铺,偏偏玉嫂霸着不肯换,两个女人跟叫春的猫一样,互相叫唤呢。

我瞪着她,这丫头,越长越像春姨,性情却随她父亲。

披上斗篷,坐车去北门看个究竟。果然那里聚集许多人,芽芽吆喝一声,皇后来了。所有人都很吃惊,面面相觑。

崔流秀也在,连忙走过来,怪嗔道:“金小姐太不懂事,怎么请娘娘来这里,小事化成大事。”

瞧这场面,几位妇人的衣裳给扯破了,撩袖松带,飞眉拔眼。桶里的肉全翻倒在地,淡红的血流一地,天气又热,引得不少蚊虫飞来。更要紧的是,两位嫂嫂各自有各自的势力,带上七八个妇人,全体打架呢。

喜儿的眼圈是黑的,这几天她没睡好,这些事更令她应接不暇。绿桃跟着看,帮不上忙,只会嗷嗷叫。

我命绿桃过来,她的裤脚都是污渍,发钗凌乱,哪里还有公主的尊荣。呵斥一声,她才挪着步子,挨我坐下。

接着问:“喜儿,怎么一回事?”

芽芽急着开口,要指认那几个妇人,说谁打了谁的。我抬起眼睛,叫她闭嘴。

原来玉嫂早前跟我入宫,内廷的货物买卖先交给她管。封后大典之后,各局各司添了管事,御膳房的张嫂是镇国公府的庄子推举来的。二人看不对眼,玉嫂每每买来的东西,膳房总不满意。张嫂要用哪家的店铺,玉嫂仗着威势总不答应。积怨许久,今天才打起来。

我以为有多大的事。想来一个从雍州就跟我,在内廷中地位很高。而镇国公府又与我亲厚,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如今这样放肆,都是仰仗与我的交情。瞥一眼崔流秀,不知自己猜得对不对。

老头闷不做声。只可怜喜儿,丧魂落魄跪着,跟犯了大错似的。

绿桃拼命扯我的臂膀,呜呜咽咽,她觉得喜儿受委屈了,要为她讨回公道。

我便问:“喜儿,你是琼华宫女官,四司一局归你协理,怎么不处置他们?”

她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眸。的确,这些攀扯不清的人情最麻烦。看来,我要当回恶人。

“各位嫂嫂,”我露着笑颜,“进了宫门,就要讲宫规。我这个人,从不讲情面。你们在宫门闹事,顶撞我的女官,还敢冒犯公主。看来,只好各打五十大板,全部赶出去。”

众人立刻唏嘘成片,喜儿连忙拉住我:“娘娘,其实都是小事。都是我的错。请娘娘不要苛责她们,不要大动干戈。”

我冷着脸,瞧你没个主见,只好代劳了。

崔流秀此时才道:“老奴细细看来,其实双方都有错。玉嫂霸道了些,张奶奶擅自换掉货家,也不与人商量。”

喜儿想了想,朝我一拜,尔后道:“娘娘,有些事只交托一人做,人心有限,总有不妥的地方。内廷采买货品繁多,每年年初拟张单子,商户则可一年一选。玉嫂认得的人多,而张奶奶最识货。大家一起选了,再交给琼华宫留看。东西好的,第二年再续;不好的,第二年再选。这样的话,谁都心服口服。”

我点头,很好的主意,刚才你怎么不说。崔流秀倒笑了,叫小宫娥扶着几位嫂嫂过来认错。

我不理她们,示意喜儿继续做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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