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警察中高层的职位调动一般以二到五年为期, 一方面是可以给管理层以不同部门和职位的经验积累,另一方面可以避免地区利益纠葛和官僚主义现象。 霜岛雅树在长野结束任职之后,接到了回东京的调令。 他对此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在他回到派系中之后, 他就成为了会被推动着向上攀阶的一枚棋子。所有人都是棋子, 结成利益共同体之后互利共赢。他得到了好处, 就必然要反哺,这是无论在何处都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他早已习惯。 为了那个目标, 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他也早已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东京,警察厅。 “霜岛,好久不见了, 恭喜你进入察厅。”在霜岛雅树走完交接手续之后,他的熟人特意在门口等他, 就为了第一天跟他打个招呼。 如同东京的警视厅因地理位置而别称樱田门,警察厅通常称为察厅,但也只有内部人员会常用这样的简称。 警察厅里的人多数都是管理层, 权力更大, 因此对于警视厅的警察来说进入警察厅虽然总会降职半级或者平调,但是实际上手中权力是提高了的, 属于升迁。 霜岛雅树跟对方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两人既是同期, 又是同僚,关系他人难以相比。 “你回来之后准备做什么?” “去警备局了, 估计会在里边待几年。”霜岛雅树把手中的材料放入公文包里, 边走边答道。 “哦——欢迎来到警备局。不错呢, 适合你的性格,能在里边大展拳脚。虽然去长官官房更容易接触中心,但是里边都是些人事管理层面的杂活,你估计会烦死。” 名为山本龙彦的同期似乎很了解霜岛雅树,大大咧咧地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丝毫不在意他冷肃的表情。而霜岛雅树也果然没有什么反感的表现,与他并肩而行,一边朝自己的办公位走去,一边聊起最近的动向。 他有两三年不在东京,对最近的政策和内部风向不甚了解,而山本龙彦也很清楚这位老友一直在调查什么,询问道:“有什么进展没?之前你说你在长野查到点蛛丝马迹。” 霜岛雅树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如果真的这样说了,那么一定至少有些头绪。 “在长野发现了一个以教派为表面形式的组织,公开传教的时候私下里倒卖保健品,但是再深一层,倒卖的就是兴奋.剂了。”他简单给朋友介绍了一些工作成果,“长野是他们的根据地。捣毁之后没能连根拔起,而且供货商派了枪手把联络人和财务给灭口了,至今没抓到。” “我听说了。后来好像压下来了?” 霜岛雅树微微点了下头,山本龙彦叹口气,毫不意外:“毕竟是在逃杀手,扩大影响没好处。” 话虽如此,他们都清楚那杀手做事有目的性,之前没有相似案底记录,即便在逃也没有什么可能会对公众袭击。 所以虽然在系统内对人进行了通缉,但是因为当日留下的线索很有可能都是伪造的,所以一直没有结果,而他们也知道不会有结果了。 “说起来……”山本龙彦若有所思,想起什么似的,“东京最近也有个追查兴奋.剂贩子的案子,好像启动了有一段时间了。” 霜岛雅树转头看他一眼,说道:“他们销售活动的重心就在东京和京都,之前还有东京公安部的人追到长野来。” “哦!你别说,还真是公安部的。”山本龙彦挑眉,他们正路过饮水机,于是他倒了两杯水,递给好友一杯,随口提道,“之前那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结果发现可能这案子有关联之后又重启了。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但我总觉得水有点深。” 霜岛雅树站定,接过水杯,眉心皱起。他之前把报告递上去时,特意备注这案子背后的重重潜藏联系需要慎重查清,不要贸然打草惊蛇。 甚至为了能够之后亲自调查还跟东京的上峰打电话报告了,意思是想等他回去之后再继续接手,因为他是最了解情况、也最有资格掌控进度的那个人。 但没想到东京这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始自己办了。 刑事与公安不和睦早有历史,可是霜岛属于例外,按说不该受到警视厅公安部这样的待遇,他毕竟还曾做过两年理事官。 沉吟了片刻,他对好友点点头:“谢了。我回头去问问看。” 如果不是山本龙彦告诉他,他估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这回事。 在自己的工位放下东西,两人暂且分别,他先熟悉了一下材料,然后得空时才想起了在东京工作的旧日学生兼下属,于是发了个讯息告知了自己回东京的消息。 那边没有回信,大约在忙,霜岛雅树也没有在意,就去继续工作了。 但是等到傍晚也没有动静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拨了通电话过去——已关机。 日本近海。 影山步在乔装时使用的手机自然与平日不是同一部,他直接关机丢进系统仓库里了。 他此时不知道这贩子接到了什么短信,因为从上船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这船上有一个男人负责驾驶,乘客就只有他们两人,一直都有说有笑,气氛很和谐,颇有一种大家同是一条船上的人的臭味相投之感。 贩子从座椅下拖出一个箱子,从里边拿出两瓶啤酒,开了递给影山步一瓶:“啤酒没事,喝几口暖一暖。” 他自己先吨吨吨地灌了半瓶下去,然后才恍然大悟似的举杯:“怪我,忘了干杯了。来,祝我们的生意兴隆啊!” 影山步做商人不可能不喝酒,顿了一秒之后举杯跟他碰了一下:“生意兴隆!” 然后仰头喝了几口,贩子捧场地吹了声口哨:“老板豪爽!再来!” 影山步摆摆手:“喝几口得了,等会还要谈正事,留着待会喝。” 几口啤酒下肚,他感觉脸很快烧起来,但还没到喝醉的地步,身子倒确实是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