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快讯——3月15日北京时间凌晨3:25,歌手Aria因车祸抢救无效逝世,众歌迷哀痛不已,今日大批粉丝自发组织送行……”
病房内,悬挂在墙壁上的老旧电视画面切换。
只见重兴大街上拥挤的人流追随那辆开往殡仪馆的车辆。
此时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给整个画面蒙上一片雨雾。
街上众人不顾被雨淋湿给偶像送行,手持向日葵用力地冲车队招手,低低的呜咽声压抑而悲痛。
镜头前的男记者将话筒递给其中一个女孩。
女孩十七八的年纪,红肿着一双眼,扯出个勉强至极的笑容:“Aria!Aria到了天堂要快乐啊!天使终于可以回家…”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哼起歌:“晚风微醺……心意未明……或许等待时机表白一份真情……”
这首歌收录在十一年前Aria第一张正规专辑,显然歌词与曲调已经过时,女孩能知道这首歌十分难得。
温屿被嘈杂的电视声吵醒,头疼欲裂,四肢也像被车轮碾过一般。
“哟呵,小妹你醒了啊?”隔壁床的大姐啃着汁水四溅的梨,盘腿坐着,对她说道。
温屿点头,艰难地坐起身。
抬眼一看,那则消息还没播报完。
几个加粗的字使温屿心头一颤,神色恍惚地跳下床,光脚接触到冰凉的地板,膝盖一软,她直接跪倒在地。
很长一段时间,温屿就这样僵坐在地板上。
她仰头看着,略显灰暗的眼眸盛满疑惑,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已经去世了。
世人皆知Aria,但知道并且记住她本名温屿的人少之又少。
温屿慢慢垂下眼眸,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遍布全身。
“小妹妹,这是干什么?地上可凉得很!”大姐见她一直瘫坐在地,扔开梨就要来扶她。
确实很冷。
温屿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还有知觉。
她摸摸脸,温热的触感停留指尖。
李大姐强行将行为怪异的女孩拽起,发现这姑娘体重轻得惊人,几乎就剩拼凑的一副骨架,轻轻一扯就离地了。
温屿的思绪慢慢拉回,谢过大姐后,进了卫生间。
狭窄的空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洗手台上的镜子映出苍白病态的一张小脸。
头顶灯光作用下,女孩的脸颊微微凹陷,眼下青灰有些吓人,染过的一头黄毛像枯草搭在胸前,靠近头皮有一截新生的黑发。
活像一朵腐败枯萎的玫瑰,骇人中又带着几分凄惨。
温屿歪头仔细端详,镜中人也打量起她,眼神迟缓而呆滞,蒙着一层阴翳。
她抬起手,十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完全的陌生感。
手腕上系着一个环,上面写着床号和温屿二字。
温屿瞬间记起,这具身体的主人她曾见过。
当时这个女孩作为后代女团一员,来休息室给作为业界大前辈的她打过招呼。
因为和自己本名相同,温屿记住了她,但不知为何后来就很少见过她了。
那时的女孩青春洋溢,满脸胶原蛋白,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温屿接纳如今的身体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只是对原主人感到抱歉。
虽然不是自己的选择,但仍像鸠占鹊巢一样。
她回到病房,蜷缩躺下,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
隔壁床的李大姐止不住打量她,见她郁郁不乐,好心肠地与温屿闲聊。
“小妹妹,你是不是那个明星的粉丝啊?肯定是吧?反应那么大。我也可喜欢她了,我和几个老姐妹跳广场舞就爱用这个叫什么阿瑞娜的歌。”
温屿无奈笑笑,她没想到自己的歌已经火到了广场舞界,对陌生人的关心很感激地笑笑。
“姐,我不是粉丝,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温屿的声音沙哑又虚弱。
我是她本人。
当然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丫头,你就是太瘦了,瞧这骨架似的,来姐给你削个梨吃。”
李大姐的女儿在外地上学,一见病弱的温屿倒叫她想起女儿,要是小女儿遇到事孤立无援那可怎么办,于是对隔壁床的女孩更添几分怜惜。
“来,这梨汁水多又甜,这人得了病就得多吃水果才能好得快。”
说着,便把削好的梨塞到温屿手里。
梨汁顺着指缝淌到蓝白条纹的病服上,留下几点水渍。
“哎呀,把衣服弄脏了,姐给你盛袋里。”大姐热络地用保鲜袋包着梨,再次递给温屿。
温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确实腹饥如火燎,便小口啃起梨来。
清甜的梨汁滋润发干的咽喉,清爽可口。
欣慰地看着女孩吃梨,大姐又问道:“你家人呢?你来这后,我咋也没见有人陪床?”
温屿愣住几秒,借口自己独自外出打拼随便糊弄过去了。
午餐时分,大姐的丈夫提着盒饭进来,她也就不再盘问,还匀给温屿一份盒饭。
温屿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几人正吃着饭,病房突然涌进数人。
方才进来的四个女生衣着时髦靓丽,化着精致的妆容,其中一位手中还拿着自拍杆。
“我们已经到病房了。”女孩带着乖巧讨好的笑容,说着就将摄像头对准温屿。
温屿秀眉微蹙,又条件反射般舒展表情,嘴角一弯带出个得体的笑容。
虽然她就没见过探病还直播的人,但十几年的职业生涯已将她的笑容雕琢得足够得体自然,哪怕是在难堪混乱的处境下。
“芝芝,小屿身体虚弱需要休息,直播就到这吧?”林叙七有些不满,语气和软地劝解道。
顾芝芝殷红的小嘴一撅,有些不情愿,冲林叙七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这个破团糊的不行,她直播提高曝光率倒成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