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勇收起了折子,珍之又珍地塞进了怀里贴身放着——这可是他保命根本,否则光他踏出淮南这一点就够把他全家老小都送去菜市口砍头了!
高勇又见一精悍勇武之人到了瑞王马车前听令,随即取了一封一式一样的深青色折子上了马,马上令旗飘扬,上书‘六百里加急’。
应该是提前一步送回燕京了。
还真他娘的仔细!
许是知道今日押送的是曹知鱼,不少百姓都来围观,有好事者告知其他人这曹知府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又在他家中查出多少贪污的银两,也不知道谁开的头,烂菜臭鸡蛋的就往他身上招呼,连后面跟着的几辆押送家眷的囚车也未能幸免,连带着士兵护卫都遭了鱼池之殃。
姬未湫也没发话说什么大家避开点,让百姓砸个痛快——开玩笑,万一大家避开了,冲出来刺客来劫囚怎么办?这不是把人往刺客那儿送?况且刺客也不一定是来劫囚的,也有可能是来杀囚的,曹知鱼要死要活都得回京后由圣断,这要死在这里他就倒霉了。
总归是失职,好端端的功劳凭白少一半。
出了城门后总算好了许多,姬未湫见到了水源旁,就吩咐停车修整,众人趁机赶紧把身上的臭鱼烂虾鸡蛋叶子什么的洗干净了,因着宫中女官和侍女都在马车上,而犯官家眷是不用考虑的,一个个都打着赤膊,偏偏今天阳光正好,映在精悍的肌肉上闪闪发亮。
姬未湫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道德感是不是太强了,否则就他这个地位,百来个有点夸张了,弄个十个八个男宠也不过分吧?那谁谁还是四品侍郎呢,家里整整三十二房小妾呢!
饶是如此,姬未湫还是很诚实地看了一会儿。
看看怎么了!
眠鲤在一旁见了,还以为姬未湫在看风景,道:“这群人委实太不讲究了!奴去呵斥他们将衣服穿上!”
姬未湫笑道:“这有什么?挂着一身臭鸡蛋也不容易,不让他们洗干净,咱们这一路还活不活?……眠鲤,你说,百姓家哪来这么多臭鸡蛋?”
鸡蛋在这个年代可是精贵的玩意儿,就是搁现代也就近二三十年才显得不值钱起来,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臭鸡蛋?
眠鲤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殿下有所不知,百姓拿着鸡蛋舍不得吃,天热起来自然坏的快,也就是赶了巧,若是等天气再凉一些,恐怕就只有烂菜叶子了。”
姬未湫还是不理解:“都知道要坏了,也不吃?”
这个问题讲起来太复杂了,眠鲤便道:“有时候赶得不巧是这样的。”
姬未湫也不再追问下去了,又过了小半时辰,趁着阳光最好的这一段时候众人都把衣服都晒干了,这才开拔,至于那些囚犯自然无人管他,那臭鸡蛋味道跟个生化武器一样随风飘来,姬未湫忍不住吩咐了一声给他们打几桶水去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或许是这次回去人多了不少的缘故,姬未湫觉得不如过去时舒服,也猫在车里头懒得出去。
两日后,到了淮南府边界,高勇又将那本折子拿出来仔仔细细地重新看了一遍,又给副将看,确认无误后才带着人马出了边界。
又行了半日,便见泉州府新上任的知府与总兵前来迎接护送,两人去拜见了姬未湫,护送了一路——姬未湫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就这待遇,真要刺杀,得找个绝世高手来才行吧?
一般刺客真的很难进到囚车附近,要不就是……弓箭手?
再往前那一段路比较难走。来时走的不是这条路,来时人少,走的是一条较为狭小但速度更快的山路,是从山中直接穿行过来的,当时姬未湫弃了马车,众人一并骑马走的,而如今人太多,又有囚车,山中小路显然不适合,要沿着山脚绕过去。
姬未湫吩咐道:“请高大人要仔细着些。”
姬未湫心中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太顺了,实在是太顺,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关系,总觉得这里要出点什么事儿——曹知鱼知道的事情太多,为防他进京后透露出去更多,找个机会让他死在路上是最好的。
至今无人动手,实在是让他心生疑虑。
大概是跟姬溯待的久了,姬未湫也忍不住想得多了一些,他盯着旁边的山壁,心想这条路可是正好,弓箭手就躲在上方往下放冷箭,这接近直角的山壁士兵们想爬也得费点功夫,哪怕上去了人数也有限,哪怕上去了说不定人家早撤离了,还真的很难办。
哦对,这个时候不光要防来杀囚犯的,还要防止来劫他这个瑞王的,敌在暗他在明,天知道那狗日的逆王会不会选这个时候来掺一脚?趁乱嘛,趁机把他搞走,这机会都不试试简直不合理!
“周青。”姬未湫唤了一声,周青便策马前来,姬未湫扬了扬下巴指着山壁:“上面有着人去盯着吗?”
周青拱手道:“殿下放心,已经着了几个轻功好的上去盯着了。”
“那就好。”姬未湫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甚至生出一点怨气来——姬溯既然已经知道逆王在,为什么非要占那么个便宜图轻省想要一波带走,就不能先把逆王搞死吗?这样省得他日日担心受怕的。
这山路就不是如同当时姬未湫他们走了一个白日就到头了,绕山走,少说要两三日,姬未湫想着一直担惊受怕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于是很怕死的让眠鲤给自己的马车按了两个机关,又收拾出一些东西来随身放着。
匕首不光是左靴子里放一把,右靴子也放一把!大腿上再系个武装带,塞个轻薄的小刀,见上面还有空余,姬未湫还裁剪了丝绸,将丝绸沾满了药液,等着风干,再用油纸包了,叠成一个个轻薄的小方块,往武装带里塞。
眠鲤啼笑皆非:“您要是担心,奴给您收拾个小药盒出来不就好了吗?拿这些作甚?”
姬未湫挥了挥手:“你懂什么?要真有人来刺杀,我逃命都来不及,还带药盒?挂哪儿?挂哪儿都容易掉啊,还是这个好,往腿上一捆,就算最后没用上,你家王爷我难道还心疼这一点药?”
眠鲤笑得更欢了,心中却暗道他家殿下一辈子金尊玉贵,恐怕上次在运河上被刺杀把殿下给吓着了,否则这么多兵马护着,哪里会想到这个?
姬未湫又吩咐道: